第183章 隊長

  和的明。

  金的銷。

  方鴴舉起左手，對向窗外，瞇著眼睛，用右手輕輕一推，一聲輕響。再轉過手背，冷鐵外殼上一寒，他放下手，再仔細打量了片刻，與右手的手甲對比了一下，才滿意地點點頭。

  然後轉取下架子上的魔導爐，窸窸窣窣地穿戴上，卡好卡扣，左右檢查一番。這時門外傳來咄咄的敲門聲，箱子在外面問：“準備好了嗎？”

  “就好。”

  方鴴答道。

  他回，再從桌上拿起一串發條妖，一側掛在束帶上，然後是另一串，也掛在同樣一側相鄰的位置。做完這一切，他停下來仔細想想有沒拿丟的東西，然後才推門而出。

  門外是聖佩魯谷地的明風。

  或者說，聖佩魯谷地群——

  易風化的砂石地貌形了此地獨特的景觀，褐紅的巖柱地表，與山脊線下墨綠的森林相輝映，穿過雲層的間隙，萬丈霞便在大峽谷之中形一道瑰麗的奇景。

  猶如料盤上融的彩，山壁也出淺紫的。

  方鴴也不由瞇起眼睛，深吸一口山林的空氣。

  而一旁箱子仍舊是一那樣的行頭，提醒他道：“泰納瑞克王子一早就來了，它和‘牙’在下面等了好久了。”

  方鴴聞言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今天是試煉開始的日子，他不管聽雨者與之盟誓是否已經達了協定，但他們這一行人必須得上路，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連夜完善了一下自己的裝備。

  主要是把左手的‘火箭飛拳’也做了出來，這樣他無論是進攻還是自保能力都能上一個臺階，而且雙手的構裝齊備之後，以前一些不能實現的‘作’現在他也可以嘗試一下了。

  然後是一把轉膛式手銃，補足一下中近距離的攻擊方式，雖然不是最好選擇，但也聊勝於無。再說這可是麗的艦務小姐送他的，意義上也不大一樣，他在魔導爐下面備用。

  關於這把手銃方鴴主要是製作了一些備膛，用銅帶連起來掛在另一側束帶上，與發條妖們相對——順便說一句，這把古老的手銃就和所有的老式轉膛武一樣，換彈即換膛。

  換上了一新的裝備之後，方鴴的造型也不比箱子稍差，全上下幾乎武裝到牙齒，風上是一件扎的皮馬甲，主要用來固定步行者的收納裝置，那枚水晶被鎖死在左前的固定上，看起來像是一機械風格的護心鏡。

  然後是一的銅環軌與金屬齒發條，用來傳輸魔力與熱量的管子。如果再戴上一頂帶風鏡的禮帽，活一個來自於考林—伊休裡安工匠總會的專業煉金士。

  不過方鴴沒有禮帽，只有一頂風帽，他特意將它拉起來，用來遮住有些顯眼的銀面。

  箱子看著他這個作，說道：“你要是覺得這個面太礙眼我們可以換換，隊長。”

  “你想得。”

  方鴴哪裡會不知道對方私底下對自己那個呆頭呆腦的面羨慕不已，不過這面呆是呆了點，可是值好多錢的。

  年聞言隻不以為意地歪了一下頭。

  兩人下了平臺，其他人則早就在下面等著他們。

  隊伍之中只有他和帕克接下來要參加試煉，或許再加上一個臨時隊員箱子。至於泰納瑞克雖然暫時加這個隊伍，但其本質與冒險團不過是合作關系，試煉之後便會選擇離開。

  即便如此，艾緹拉、瑞德還有其他人還是執意早起前來為他們踐行，離別總是令人不快，尤其是姬塔與天藍，兩個小姑娘閉著一言不發，只看著他。

  方鴴看到天藍紅紅的眼圈，還楞了一下。他們前後離開不過幾天，心想好像還不至於如此吧，小姑娘也未免太多愁善了一些。

  但等他看到同樣有些沉默的羽，將裝了食與水的行囊給他們送過來，然後同樣一言不發地轉過，心中才忽然有些明白過來。

  這短暫的離別之中，可能蘊含著更多的東西。

  他們三人是訓練生——

  終究不可能長久地留在這個團隊的。終有一日，此時的形會再度上演，或許就在不久之後他們會和所有人告別，回到那個應該屬於他們的地方。

  而那一別之後，大家是否還有機會再並肩戰鬥，可能希已經再渺茫不過。

  想及此，方鴴也沉默下來。

  說起來他認識大夥兒也才前後不過一個月，但短短的時日以來卻發生了那麽多的事，細細回首，仿佛比一年的時還要漫長。

  從旅者之憩的相識，到艾爾帕欣與貴族小姐的巧遇，冒險團立，再到艱辛的逃離與遇險，至多裡芬一行的歷練之後，大家日益起來。

  然後穿越了雲海與群山之後，他們才一步步走到這裡。

  但時間終歸要重回原點嗎？

  這前前後後的旅行，同伴之間的日夜相守，終究只會剩下一個淡淡的回憶。

  方鴴站在三人面前，不出一語。而三人也看著他，也相顧無言，他們心中或許有一些希翼，可更多的是現實巨大的桎梏。

  方鴴不知自己該作何表態——

  一如在靈跡之中的徘徊不定，仿佛又重回那一天的夜裡，森林寒冷刺骨，令他記憶猶新。但冰冷的記憶之中，總有一溫馨的芒，致使他慢慢平靜下來，重新握了一下拳。

  他才抬起頭來看著三人，仿佛下定決心一般：“天藍，姬塔，羽，如果你們希的話——”

  姬塔一下抬起小小的腦瓜，定定地看著他。

  “我們希的話？”天藍問道。

  “我不想說謊，天藍，姬塔還有羽——我的這個小小的冒險團，它其實不過是我的一己私願而已，雖然有一天，我想要它為艾塔黎亞歷史上那些傳說之中的存在，但對於我來說，那也只是一個努力的目標而已。”

  “它或許會實現，但更大可能會失敗，因此你們留在這裡不但沒什麽前途，甚至還會牽扯到很多麻煩。”

  他不由看了希爾薇德一眼。

  貴族微微偏了一下頭，對他輕輕一笑。

  “可是，”方鴴再回過頭，看著三人，停了一下：“如果你們真的作此決定，我只會盡一切可能，不會你們失。”

  “我這個隊長很窮，”他說道：“能給予你們的東西不多，也無心去描繪那些好的未來，因為現實可能更加慘淡，而我唯一能拿得出的，也只有承諾而已。”

  “可艾德哥哥真的能做到嗎？姬塔還有那個木頭騎士，訓練生份的事？”

  天藍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道。

  方鴴沒有回答。

  他自從聽說了孤白之野與R、箱子之間的事之後，在私底下就詢問過格蘭特這件事，才明白各大公會私下其實都會有一些多余的選召者名額流通。

  當然這些名額並不是真正的‘多余’，它們只是往往被用來還公會之間的人，或者作為利益換的一部分。

  就像孤白之野自己是聽雨者的旅團團長，再加上他承諾過箱子會優先考慮加聽雨者，憑借這樣的條件，才拿到了公會部的一個名額。

  不過即便如此，對方還是付出了相當的代價，方鴴也是後來才知道，箱子說他是個窮蛋隊長，真不是開玩笑。而是因為對方所有的積蓄，幾乎都投到了這裡面。

  方鴴也不知道應當怎麽評價這樣的行為，或許對方只是出於一種彌補過去憾的心理。

  但無論從哪一方面，他都能到蘊含其中的、無言的責任。

    那是一個先行者對於後繼者的責任；自然也是一個隊長對於其隊員的責任。

  讓他不由想到了自己，R對於他傳授，又是出於何樣的目的？而那個人，知道他終於已經來到這個夢想之中的世界了嗎？

  而正是這樣的想法，讓他站在這裡，說出那番話來。

  因為他注定無法對天藍三人對自己信任，做到視而不見。

  他隻點了點頭之後。

  天藍竟然發現自己接下來不知該如何再開口。

  發現自己悉的那個‘艾德哥哥’好像變了，但並不是變得陌生，而是一種莫名的應，讓本來有心想要開一句玩笑——可竟也說不出口。

  不由回過頭去看了看姬塔與羽，想看看兩人會作何回答。

  但其實再清楚不過那個答案，三人私下裡日日夜夜不知討論過多次這個問題，只是每一次提到各自背後的俱樂部時。

  這個問題總會以無聲來結束。

  但無聲，其實就已經是回答。

  姬塔也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同伴，小小的拳頭地握了起來。羽則顯得比要猶豫得多，他考慮再三，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天藍歎了口氣，回過頭罕有地有些認真：“姬塔和羽與俱樂部的關系，艾德哥哥打算怎麽解決呢？”

  “你們只是訓練生而已，”方鴴答道，他顯然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你們的合約是非強製的，當然訓練的費用與違約金是肯定要賠償的，但這都不是大問題。”

  他停了一下。“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和他們簽訂協議，作為塔波利斯的合作冒險團。這樣一來其實姬塔與羽是不是塔波利斯的訓練生，都無所謂了。”

  三個人都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連不遠的艾緹拉眸子裡都閃過一驚訝的芒，他們是最明白不過，方鴴是最不願意和大公會扯上任何關系的。姬塔和羽都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

  “那芙麗姐姐呢？”姬塔小聲問道：“十二鳶尾花和我們可不一樣，他們肯定是不需要中國賽區的合作冒險團的。而且歐洲賽區與中國賽區是有競爭關系的。”

  方鴴訝異地看了一眼。

  小姑娘有點臉紅地低下頭，不再說自己的問題，其實潛臺詞就是答應了方鴴的安排。羽也沒開口，顯然也默認了這個決定。

  倒是天藍忍不住撲哧一笑。

  “你們怎麽想到我上了，”勉強笑了一下：“那都是沒邊的事，先就這樣吧。艾德哥哥先把姬塔和那個木頭騎士的問題解決一下，我……我這邊又不著急。”

  三個人不由都看著。

  天藍有些窘迫道：“你們看我幹什麽啊，我是說真的。我要真把那些家夥看在眼裡，就不會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不是嗎？”

  方鴴也點了點頭。

  “如果你想要留下來，那就直接留下來好了，”他想了一下答道：“如果十二鳶尾花有什麽問題，大可以讓他們找我們。賠錢可以，要人沒門，他敢來我們自有辦法，姬塔說得不錯，反正歐洲賽區和我們是競爭關系。”

  天藍聽他說得有趣，不由捧腹大笑起來。

  小姑娘笑得前仰後合，甚至連眼淚花都出來了。

  好不容易才笑完，著淚花說道：“這算是搶人嗎，艾……”本來想說一句‘艾德哥哥’，但不知為何，話到了邊，變了：“……隊長？”

  姬塔與羽都楞了一下，也跟著低聲說了一聲：“隊長。”

  方鴴楞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箱子，那一刻他心中忽然生出些簡單的滿足。

  而不遠獅人從口中拿下煙鬥的嚼子，銀的眸子淡淡的，猶如看著天邊的雲。它忽然說了一句：“看起來年輕人們已經解決了他們自己的事，你看，我早說了不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