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一段下坡路上,左右蒼松翠柏,這里是長眠之地,總有它兀自岑寂的能力。雨水洗出一片沉甸甸的氣氛,著墓碑林立的影子,每一座墓碑都是一個終點,因而人一走進來,目所能及都是凝固的青灰,像一幅淡漠的畫,一草一木都和隔世喧囂再無關系。
人只有在直面生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心在什麼地方。
很想葉靖軒,每走一步都在想。
阮薇順著那條路慢慢走了很久,仿佛永遠沒有止息,從頭到尾,要一直走到回憶里。
這一路阮薇都很平靜,當年修完這座墓就離開了南省,親眼看葉靖軒中槍,并未想過他還活著,因而也從未想過會回來把墓推平。
這三年經歷過太多意想不到的事,什麼都熬過來了,可走到葉靖軒的墓前,還是震驚得站也站不住。
他的墓……被人完全打開了。
土和墓碑全都翻在一旁,這里本就是座私人空墓,如今場面凌不堪。
阮薇第一反應就是后退,迅速往四周看,零星的雨還在下,目所見只有蒼柏。
慌了神,沒想到會是這樣,于是扔開傘,勉強著自己彎下腰往墓地里看,試圖找回當年自己埋下去的東西。
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地上的土混了雨水,漸漸泥濘不堪,努力用手把墓碑干凈,卻越來越看不清,最后急了,轉向外跑,想去找守園的人問清楚,卻突然看見甬道東邊有條供人休息的游廊,野生的藤蔓植遮天蔽日,幾乎把它完全遮蓋起來,只有一條細微的空隙,出葉子之間的人影,可還是看見了。
阮薇顧不上上的泥,一步一步往游廊里走,明明有那麼多種可能,但最后阮薇還是試探地喊了一個名字:“靖軒?”
沒人回答,但那影子了。
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絕對不能讓葉靖軒看見這里,一切都只差這一步,把這座墓推平,就能把的心埋起來,從此就可以離開前半生的一切,安心遠走。
可偏偏就在今天,回到南省,就像撞在網里的魚,一步逃不掉。
阮薇最終還是走進游廊,發現那人果真是葉靖軒。他靠著柱子半側過,弓著背不知道怎麼了,手死死握。
幾步路的距離,阮薇已經淚流滿面,在他,可葉靖軒沒回應。跑過去扶住他肩膀,卻發現他頭疼到睜不開眼睛,整個人痙攣得不能。
阮薇一下心都揪起來,抱他試圖看清他怎麼了,可葉靖軒疼得控制不住往下倒,阮薇扶住他,本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他也不肯讓問,上一次在醫院就看出不對了,可是……
突然意識到,葉靖軒一定病得很嚴重,所以才總要躲開自己。
越想越覺得心慌,倉皇之間看他周,葉靖軒已經不知道在這墓園里坐了多久,上的服全都了,胡楂明顯,整個人幾乎邋遢得沒法再看,認識他足足二十年了,第一次看他這麼狼狽。
他疼得快要發瘋,誰也不是神,人總有極限。
安靜如死的環境,他后一片細的雨,穿不藤蔓,可是涼風還是吹得人從頭冷到腳。
阮薇捧住他的臉:“靖軒,我求你了,跟我說句話……”
看他咬牙,不知道怎麼辦,拿手機要救護車,可是葉靖軒突然抬手,似乎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力氣,直接把手里的包全都打翻了。
葉靖軒勉強示意不要打電話,似乎一點點的聲音都能讓他不了:“一會兒就好……沒事。”
阮薇嚇得不敢刺激他,抱他的脖子將他的臉住自己,流著淚安他:“好,好,我不人,你別生氣,三哥,你……頭疼是不是?讓我看看……”
葉靖軒躲開,手握的手腕,一點一點用力,好像這樣能讓他好過一點。阮薇被他掐得生疼,忍著不說話,有多疼,葉靖軒就比疼十倍,直到他終于好過一點,慢慢松開手指,死按著自己的額頭。
阮薇怕他傷了他自己,攔他的手,葉靖軒被抓住,好不容易平靜下來。
走的時候他拿了一摞錢摔她臉上,罵了一句婊`子無情。 她點點頭,然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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