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壯病了兩個月,這是第一次喝酒,一喝就剎就不住。
所有人都不敢打擾丁壯的酒興,包括丁山。
丁釗給丁香使了個眼。
在丁壯倒第五杯酒的時候,丁香不愿意了,“爺不好,不能再喝了。”
說著下椅子,拉著他拿酒盅的胳膊不放。
丁壯笑求道,“乖孫孫,爺無事。今天高興,讓爺多喝幾盅。”
丁香嘟道,“不行,大夫專門跟香香說了,爺的病沒好全之前,不能多喝酒。香香不阻止,就是大不孝。”
丁山哈哈大笑,“三歲的孩子能說出這些話,聰明。二哥說得對,香香將來準能當馮素貞。”
丁壯喜歡聽這話,又見孫快急哭了,笑道,“好,好,爺喝了這杯就不喝了。”
他的笑比哭還難看。
丁山笑道,“咱們都不喝,把酒拿出去,只吃餃子。”
正說著,外面傳來吵鬧聲。
丁立春和丁立仁跑出去看熱鬧,過了一會兒回來說,“是老畢家,大房、三房、四房又去二房鬧,要把何大娘和青丫姐趕去村頭的破房子住,們哭著要跳井呢。”
畢家四個房頭,二房最富,蓋了幾間大瓦房。可惜沒有兒子,男人幾個月前得病死了。
丁山氣得把酒盅往桌上一撂,罵道,“貪得無厭,兄弟死了,占了人家的田地,還要占房子,連母倆的活路都不給。”
他最恨吃絕戶的人,想去幫著主持公道又不敢。
怕人家說他打寡婦主意。
丁壯對丁釗和丁勤說道,“去跟夏里正說說,不要鬧出人命。”
他是老鰥夫,更不好管寡婦家的事,只得讓兒子去跟里正說。
吵鬧聲終于停息。丁釗回來說,夏里正幾人去主持公道,說不能不給孤兒寡母留活路。給們母留兩間房,另幾間房畢家大房、三房、四房分。
把人家私有財產占了,還是留了活路。
丁香總算見識到了什麼是吃絕戶。男人剛死,叔伯兄弟就去他家強搶田地房子,得母去投井也覺得理所應當。
古代家庭沒有男孩舉步維艱。這個時代絕大部分人都認為,無后就該收嗣子,沒收嗣子,男人一旦先死就該吃絕戶——總不能便宜外姓人。
越是窮鄉僻壤,這種觀念越深固。
怪不得窮的王氏一直盯著丁有壽和三房。現在三房有了兒子,打主意也只能打到丁有壽夫婦上。
大房還沒有分家,丁夏氏死了,王氏依然奴役著郝氏和丁盼弟。
丁山這個大家長啥事不管,丁有壽這個丈夫和父親又不作為,郝氏和丁盼弟天天苦哈哈有做不完的事。
聽說丁盼弟反抗過一次,被王氏大罵一頓,死命掐過幾下。沒有一個人幫,也不敢再反抗了。
郝氏也沒反抗,不知又憋著什麼壞主意。
丁香不太理解郝氏這種人。王氏只是嫂子,不講理,郝氏完全可以明正言順跟干。但郝氏就是不明著干,也不敢明著幫閨,而是暗地里使用下三爛手段整孩子。
;可憐丁盼弟,小工再苦再累沒人幫。
可憐丁四富,被人害了他爹娘還不自知,還想繼續占便宜。
丁香很想幫助那兩個孩子,卻也無能為力,現在都是小娃娃。
還基本上看不到丁盼弟,看到也離得遠。偶爾看見丁四富離自家門口近,就會讓他進來玩,給他點好吃的。
晚上下起雨來,一連下了幾天,下得酣暢淋漓,天氣徹底涼爽下來。
丁壯覺得完全恢復了,這天早上同兒子孫子一起去鎮上鐵鋪干活。
一直提心吊膽的丁香終于放下心來。爺爺徹底好了,也有心思做別的了。
要逐步展現自己的天才,為這個家多多地掙錢。
先從接最多的打絡子開始。
丁香指頭不算很靈活,但會畫會說啊,還有張氏這個手藝人。再努力一下,爭取把張氏培養設計師。
若是條件允許,丁香想開一家以結子和盤扣為主,繡品為輔的繡鋪。以后,再逐漸壯大發展編織的工場加賣場。
丁香旁打側擊過張氏,這個時代沒有盤扣,連最簡單的算盤疙瘩都沒有。領裳有腰帶系在腰間,對襟裳和對襟褙子都是用繩子系。
若把盤扣做出來,是對裳的一種變革。
鋪子名字都想好了,“九鹿織繡閣”。
“織繡閣”,顧名思義,織排在繡前面。
而“九鹿”的含義,只有丁香知道。
畫“九鹿”漫畫書,是接的第一份工作,那時還在上大學。
丁香纏著張氏要線,張氏應付著給了一點裳的棉線。
丁香扭著小子,“不是這個,是娘親打絡子的線。娘親不給,我就找爺爺和爹爹要,他們定會給我。”
這個時代的線分幾種,一和二線是繡花線,三線裳,四線被子,五線最,是專門打絡子的線。
五線說也不,比前世專打大結子的1、2號線細多了,跟5號線差不多。
張氏無法,只得給了兩藍五棉線。
丁香不愿意,用一藍線換一黃線。
先打張氏打過的梅花形扇墜。
的小胖手指頭不靈活,打出的絡子松不一。除了吃飯一直坐著打,大半天還是打好了一個小扇墜。藍花瓣黃芯子,還吊了點黃流蘇。
張氏驚掉了下,“老天,香香真會打絡子了,還打得這樣好。難怪你爺總說你是膠東頭一份,還真是。”
丁香糯糯道,“香香是跟娘親學的。”
“看看就能打得這樣好,沒有誰比香香更能干了。”張氏由衷地夸獎。
丁壯回來,丁香屁顛顛孝敬給了他,還許諾以后再給爹爹、娘親、大哥、二哥各編一個。
丁壯大樂,“爺香香的福了。”
他把墜子系在大扇上,也覺得不搭,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墜子。又取下來對丁釗說,“改天你去縣城一趟,買把好些的大折扇回來。”
丁立春道,“多買幾把,妹妹還要給我們打。”
丁釗點頭許諾,他也想要閨打的扇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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