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忙碌充實,時間走得很快。
長坡上新墳又立幾碑,送亡魂歸鄉的引魂曲吹響了一遍又一遍。
元宵這夜,燈火比除夕更璀璨,不知是誰帶起頭唱的歌,是一首華夏民謠,漸漸的,所有人一起唱。
新送來的兩個重傷士兵命在旦夕,夏昭沒有過去同賀,親自在此照顧。
遙遙傳來得歌聲,讓一個士兵哭了。
詹寧用巾帕給他淚:“別哭!”
夏昭站在帳篷門口,聞言轉過走來道:“是疼嗎?”
士兵看著:“阿梨將軍,我是江南兵營的人。”
詹寧道:“胡說,你現在是晏軍的人。”
士兵的眼淚滾落:“阿梨將軍,我如果死了,我不想葬在這里,我的尸可以回江南嗎?我想葬在我們村子后頭的桃花林,我長姐便是葬在那的,我是我長姐帶大的。”
夏昭接過詹寧的手帕替他淚,溫道:“我今夜在此,便是來和閻王搏命的,你的命,我替你保下,你不會死。你長姐的墓,你回去掃,別回去做鄰居。”
士兵哭得更加厲害。
夏昭掏出一塊玉佩,放在他的掌心里。
“這塊玉至二十兩,你拿著,待你好了后拿去賣錢,你回家后就能蓋寬敞的房子,頓頓有魚有。”
士兵低頭看了眼,激道:“阿梨將軍,謝謝你。”
“活下去,今后你有大把的好時呢。”
詹寧道:“是啊!我們罩著你!等你好了,你錦還鄉,多威風!”
士兵點頭:“嗯!!”
遠的歌聲漸漸停了,歡聲笑語仍繼續。
近午夜時仍有煙火,沸騰的人海鼓掌歡呼。
帳篷外傳來很輕的兩聲“沈將軍”,讓正在遞紗布的詹寧轉過頭去。
簾子微,沈冽很輕地走進來,詹寧小聲道:“沈將軍。”
沈冽點頭,看向正在為傷員切刀排膿的夏昭。
夏昭沒有回頭,全神貫注盯著手中細長的刀。
沈冽便在門口站著,沒有過去。
如此一站,兩刻多鐘。
夏昭清理好傷口,上完藥合,在一旁洗干凈手,這才轉走來。
沈冽迎去:“阿梨,你不必過來的,我在這里站我的,你忙。”
夏昭笑:“誰要你站著,你回去睡吧,明日要趕路呢。”
“明日……”
沈冽淡笑了下,沒有說下去,笑意也沒有眼。
夏昭瓣輕抿:“回去吧。”
沈冽看向兩個已經昏迷的士兵:“他們……”
“他們燒得很厲害。”
沈冽止住。
夏昭握住他的手:“明日啟程,路途遙遠,一路也兇險,早點去休息吧。”
知道,他也有“不舍”二字在間,不敢輕易說出。
一些緒萬不能輕易流,一旦流,就像是有了一道缺口,會有更多的緒從這道缺口里傾瀉。
沈冽安靜地看著,眉心輕輕蹙著。
許久,他上前一步,將抱懷中。
“你今夜達旦,明日定累,便不用送我了,好好睡。”
夏昭點頭:“嗯。”
沈冽在的額頭上深深吻下,又輕輕了一下的,終于離開。
隔日午時,夏昭在帳篷里伏案醒來,上披著沈冽來時披在外面的大裘。
詹寧說,是沈冽走時為蓋上的。
夏昭靜了會兒,問:“他可有留下什麼話。”
“嗯,沈將軍讓我好好照顧你,別讓你太累。”
“留給我的呢。”
詹寧一頓,搖搖頭。
夏昭笑了笑:“好吧。”
詹寧忽然覺得有些難過,為他們的分別,卻見起,將大裘收好,放在凳子上,繼續去照看傷員了。
的心照顧沒有白費,兩個重傷的傷員在兩日后可以坐起來自己吃東西了。
除了他們,這期間又有一批傷員送來。
見妹妹忙得沒有停下過,夏昭學忽然很生氣,一日沒有太多旁人在時,他忍不住低聲道:“孫從里太過分了,出去那般久,慶吉關都不管了。”
夏昭一笑,聲音同樣很低:“因為有二哥啊,他知道你能能干,他不在慶吉關,你會替他守好這兒。”
夏昭學沒好氣道:“我看他是吃準了你。”
夏昭知道夏昭學不想辛苦,笑笑:“也無妨嘛,他是去殺北元兵,不是去玩。不過二哥,我也要走了。”
這次來慶吉關,原本只是單純的想和親人一起過個年,再把獵鷹營接走,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事。
但仍很開心,沈冽的到來是意外之喜。
夏昭學皺了下眉,點點頭:“嗯,夏家軍還在新平坡,你要去接他們。”
“晏軍我走一半,剩下一半就放在慶吉關,慶吉關的兵力實在太了。”
“好。”
夏昭忽然一笑,眼眸亮閃閃的:“二哥,放心,我就在北境,咱們書信往來很快的,若是想我了,我下次再過來陪你!不過,你這……”
的纖指又自的人中橫過。
夏昭學笑:“你把詹寧他們帶走后,我會剃干凈的。”
“嗯,下次我只帶兵來,不帶男兵。”
“好。”
又過幾日,正月二十三,夏昭沖夏昭學瀟灑一揮手,帶著兵馬走了。
離開時,同夏興明和夏俊男他們說,很快就回,不想這一來一去,用了一個多月。
路上遇到幾支北元調度的兵馬,夏昭也不客氣,的打野比孫從里更狠,先按兵不,等天黑后驟然夜襲,將對方在困頓錯愕中全部吃。
而且,會故意放走一兩個活口,借由他們的,去宣揚的名。
一路下來,打打殺殺停停,到新平坡和歐雋會晤,是在二月初五。
慶吉關之戰已在這里傳開,夏昭一到,歐雋和他旁的將帥們全都圍上來好奇。
夏昭提前料到這一幕,已吩咐趙靈秀和詹寧如何回話,把他們兩個人扔在這里擋人,尋了個地方睡覺。
林五娘還留在這,過來照顧。
夏昭喝了一碗老母參湯,漱過口后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到天黑,醒來才去洗澡,下樓后聽聞,前線有急軍,歐雋親自帶人去勘察。
夏昭在村口尋了個能坐的半高石墩,迎著漸暖的晚風,一面曬著半干的長發,一面聽幾個老將說這一個月來的戰事。
除卻老將們,趙靈秀和孫碧春、祝小花等幾個獵鷹營將軍也被喊來。
等夏興明他們說完,趙靈秀接了話頭,和他們討論起來。
夏昭就一直坐在旁邊的石墩上,雙手支在大旁,樂呵呵地看著。
能干的手下越多,果然當頭兒的就越輕松。
難怪孫從里年也不過,非得執著帶著兵馬跑出去浪。
在聽到夏俊男說,趁著現在蘭澤城人心惶惶,率兵攻打蘭澤城是最好的時機時,夏昭忽然道:“我們不打蘭澤城,我們去凌黛城。”
老將們一愣,轉頭看。
簡軍道:“二小姐,我們要去凌黛城?”
詹寧在一旁道:“對,痛打落水狗,易書榮這邊的戰事我們不管,我們只盯著常言王尚臺宇一個人打!”
夏昭笑道:“尚臺宇是尚臺真理的幺弟,我們如果打凌黛城,你們說,這個北元皇帝是幫自己的弟弟,還是幫易書榮這名也有緣牽系的大功臣?屆時,他的左右會不會分出派系,會不會吵起來?”
趙靈秀眼珠子轉了下,一喜:“將軍,我們若是再趁機在北元民間添,兩方陣營都去煽,那豈不是……”
夏昭接過話頭:“豈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老記仇了,和彥頗當初那些手段,不僅已經還回去了,還要加倍地還。
休息了兩日,前線戰事有好有壞。
歐雋一直沒回來,派人過來調走了五萬兵馬。
另外七萬兵馬,當年翁迎將軍的舊部下們從一大峽口繞抄。
畢家軍的信使送來信函,夏昭代看了。
信上稱,將在西南一座土城和歐雋會軍。
夏昭將信給幾個煉的夏家軍老斥候兵,由他們去追歐雋,親自到他手里。
第二日晚,才休息不到三日的夏昭又集合大軍,整裝出發。
林五娘也想獵鷹營,夏昭沒有拒絕。
除了之外,新平坡附近的幾個莊子里的姑娘們聽聞獵鷹營的存在,都想要加。
趙靈秀并未來者不拒,將挑選標準定得非常嚴格。
最后,想要報名的三百多人,只有八十個合格。
大軍浩浩離開,半日后,一匹風塵仆仆的快馬追到新平坡。
聽聞夏家軍剛走,馬背上的宋傾堂目瞪口呆。
他抬頭遙遙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不出更多的時間了,相差的這個半日,他一來一回,得要花上更多時間。
“阿梨啊……”
宋傾堂嘆氣,看著西北方向的茫茫草野。
許久,他收回視線低頭,看著躺在手心里的一塊玉符。
這是他親手殺了易書榮手下一員品銜不低的猛將后,斬獲的戰利品,還打算給炫耀一頓呢。
笑了笑,宋傾堂收起玉符,一勒韁繩,深深又看了眼西北方向,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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