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我中舉之前看的書,全部在這裡了，你也是四書五經都讀過的，但是未曾真正經歷過科舉，像截搭題,怎麼破題,皇上偏好什麼樣的文風，這些全都和你以前學的不同。」裴度把自己書房裡的一柜子書指給雲驪看。

雲驪很有點張,雖然也學過寫策論,甚至詩作賦也會,但是真正的科舉卻從未參與過。

「那大題小題這些我要不要看呢？」這裡記載的可是程文，有不還是狀元卷。

「這些當然要看,但是決不能完全照搬,否則就是兩腳書櫥了。你可以看看他們是如何破題,讀書百遍其義自見。」

雲驪咬牙下了決心：「好,我知曉了，定然會好生學的。」

要知道這些書在三個月看完,那真的不容易，但再不容易雲驪也得完，最不喜歡的就是自己給自己設限。

還沒開始就怕完不,怕丟臉,甚至怕死，自己嚇自己。

也囑咐裴度：「你不要因為我是你的夫人，就對我手下留,一定要毫無保留的告訴我,我到底哪裡需要改進。」

裴度眉目一凜：「那你哭了怎麼辦？」

雲驪搖頭：「我絕不會如此,你不必小看於我。」當今聖上不是迂腐之輩,聞人氏能封侯,又召才們進宮為帝師，簡直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有機會不，那才是真傻。

「好好好，有志氣，明兒一早我把題目擬了，你就開始寫，每天寫十題，你先自己琢磨，我再替你改，咱們每天如此，三個月方。」裴度彷彿也是在考驗。

當丈夫可以疼寵妻子，當先生，卻要嚴格才行。

雲驪點頭：「好，我一定好好兒的寫。」

頭一日，拿著題目，才發現自己平日自以為不錯，但是差的遠了，因此一個人默默的翻書，一整個上午才寫了一篇。

素文端飯來，見如此，忙勸道：「主子，您總要吃點飯才行啊。」

雲驪笑道：「先放著吧，現在我剛有點思緒。」說完，又囑咐道：「哦，對了，從今兒起我要閉門讀書，誰有帖子來，你按照陳例送禮就。」

「話雖如此，可馬上六姑娘要生孩子了，還有慶王府小姐周歲，還有……」

「全部推掉，我要心無旁騖的讀書。」

這在素文看來就劃不來，就是當了帝師又如何，魏貴妃也沒有皇后位份高啊？

殊不知雲驪覺得這是人生中濃墨重彩的一步，不喜歡唯唯諾諾，茍且的活幾十年，與其如此，還不如轟轟烈烈。

是個非常有主意的人，誰勸也勸不。

把兒子給婆婆，就全心全意的開始從早開始寫了，頭一日，不知不覺竟然寫到了深夜子時。

這個時候裴度何時歇下的，都不知道。

但激裴度沒有找說話，也沒有催促。

可是次日起來時，邊的人雖然早已不在，但是那題目上用有問題的地方都用筆圈出來，寫了整整一大沓。

雲驪抱著這些紙張，就覺得很幸福。

素文見自家姑娘頭也不抬的寫著，微微嘆了一口氣，倒是雪柳笑道：「你也太心了些，知道你是從小服侍姑娘的，和姑娘親的跟親姐妹似的，但咱們姑娘是有主意的人，你何曾見姑娘做錯什麼了的？」

「這倒也是。」素文失笑。

雪柳則見四下無人小聲道：「姑娘若是進了宮中帝師，指不定還有職，你看那個長信侯聞人氏，以前是馬匪出，現在如何了？姑爺再能幹，姑娘也要看他臉過活，可咱們姑娘自己有了面，自不必看人眼了。」

們都是勛貴府邸的家生奴才，後來永寧伯府又了承恩公府，們也是耳濡目染許多事。

這天下的人，甭看位大小，離天子越近就越能說的上話。

看呂嬤嬤不過是溫妃邊曾經服侍的人，現在就是一品郡夫人的待遇，多王公貴族在呂嬤嬤跟前俯首帖耳，慶王妃見了都客氣的問好。

那是因為呂嬤嬤規矩好麼？

不是，是呂嬤嬤偌大年紀還在宮中服侍，皇上只信任這個嬤嬤。

姑爺固然很好，可姑娘在後宅盤算來盤算去，大多也是為姑爺盤算，現在們還年輕，新婚燕爾當然很好，日後呢？

說起來，們都不覺得男子會對一個子從一而終，尤其是裴度這樣年紀輕輕，權力慾十分重的人而言，他一旦起勢，姑娘都要退一之地。

偏姑娘看著風，公府千金，其實娘家能幫忙說話的人沒幾個。

素文雖然覺得雲驪太過用功，但也道：「我看姑爺不是那樣的人，他對姑娘很是上心。你想尋常男子哪裡能容忍妻室如此出風頭，只不得把事攪黃了呢，都說咱們姑爺剛狠自負，可他每天起早為姑娘批改題目，倒是比那些潑涼水的男人好多了。」

就素文自己嫁的魏福，已經算是極老實的了，但因為得臉，魏福有時候都不大福氣。

更遑論是別的男人呢。

不過，素文也被雪柳勸服了：「你說的也有些道理，誰有也沒有自己有好。」

而們這些做奴婢的，靠的都是主子的地位。

雲驪不管別人說什麼，甚至婆母對太過認真也頗有微詞，也不大在意。

人如果在意那麼多，就會停駐自己的腳步。

如果能夠飛，誰又會在地上行走呢？

裴夫人當然也和兒子道：「你媳婦什麼都好，但我看著有些野心。」

男人有野心能大事，子有野心就是不大安分的意思。

裴度心道，您若是知道我丈母娘從個奴婢混寧王妃，可能還要暈倒呢。若說以前，裴度也是尚儒，知道三從四德，子應該以夫為天。

可和雲驪相久了，才知道也不是這麼回事兒。

你真的喜歡，應該是做什麼你都會支持，就像自己曾經說想削藩，想如何，是既得利益者，卻依舊支持他。

都說好看的子三日就會看膩，子不如權利有趣。

可雲驪在他心中很難割捨，不知道怎麼說。

雲驪依舊埋頭寫，做事非常認真用心，而且也非常能吃苦，一個月堅持了下來，兩個月依舊堅持下來了，到第三個月，甚至煜哥兒發燒，一邊服侍兒子用藥，另一邊依舊把事完。

就在這也的用心下，推開房門時，看到院子外面的亮，都覺得十分刺眼。

和裴度打趣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從牢房裡出來的，看到白晝，竟然還覺得刺眼。」

裴度也喜歡開玩笑：「咱們家的狀元就要進考場了。」

「胡說……」雲驪回頭見他。

這些日子，們夫妻流不多，大多數時候就是寫，他批改，有時候會親自給講講，再寫，正常的流卻沒了。

挽起他的手道：「這幾個月冷落你了，對不住，等此事了了，我一定日日陪你。」

裴度自覺好笑：「你呀，若是男子，就憑此等用心，怕是不弱於你幾個哥哥呀。」

雲驪只是笑笑，想自己當年甚至差點進宮，若是雲湘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但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

夫妻之間再坦誠，有些話都是說不得的。

九月初十，雲驪坐著宮裡派來的青呢車進宮，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進宮呢。

的姐妹們好像除了，都進過宮，那皇后的意思自然是再明白不過了。

因是替公主擇先生，雖然皇上表現的很隆重，但實際上和為皇子選先生要規格低了不，建元帝在會寧殿見的們三人。

雲驪學過多年宮中禮儀，如今才算是真正的踐行一次，慢慢的走著，又看著邊二位和一同召見的王、周二位子。

這王藻乃是大才，聽聞人稱有謝道韞的才華，聽聞丈夫在任上治水，也帶著人在旁出謀劃策，臉上清冷，一看就很持重，再看周順儀，年紀比們倆都大，頭髮梳的很利落，生男相，很是利落。

當然，王藻和周順儀也微微看了雲驪一眼，見年紀極輕，一襲挑雙窠雲雁裝，袖口的金銀線波粼粼，生的極為麗，尤其是那雙眼睛，霧雨朦朦。

一般這種場合是要著誥命服的，但是因為裴度剛履新沒多久，禮部還在走程序，因而只能著常服宮。

這裳還是呂嬤嬤送給的。

宮牆高深，這會寧殿四周似仙鶴展翅一般，雲驪垂下眼眸，跟著小太監進門。

高座上坐在正中的是建元帝，雲驪心道原來這位就是聖明天子，春秋應該有四十好幾了，英武不凡。

再看天子左邊坐的是一明黃宮服的子，這子約莫三十歲上下，再看面容，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相貌艷若桃李，也難怪聽聞皇上很寵皇后了。

天子右邊則坐著的是一位著緋紫宮裝的子，眉目間有一憂愁，很惹人憐的樣子。

雲驪深覺自己雖然近來讀書用功，但目力極好，這位緋紫宮裝的子應該就是魏貴妃，這位倒是和薛德妃不同，看起來脾氣不錯，而能不能為帝師，魏貴妃的意見很重要。

收回思緒，雲驪隨王、周二人一併行禮。

「臣婦拜見皇上、皇後娘娘、貴妃娘娘。」

建元帝見這三人行禮如儀，等們走上前時，不由暗自打量，這王藻清冷，但是德才兼備，周順儀很有威嚴，為人持重，至於章雲驪，當他看到的相貌時，忍不住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