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天氣不錯。

    蘇傾月站在下，卻隻覺全發冷，穿梭在京城，聽著慕家的慘狀和人們的討論，心裏想的是什麽呢？

    傳說都對，京城世家，都是吃人的地方。

    連慕家這樣的龐然大，說拔掉，竟然也直接就這麽被拔除了……

    痛了，更是怕了。

    想要逃離京城。

    蘇家沒有在意，到了夜裏，逃離到了長秋寺。

    躲在角落裏，一狼狽，也沒想到，深夜親自打掃院落的，竟然就是方丈。

    將自己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了他，求了什麽呢？

    寺廟了，能求什麽？

    求以後，求來生……

    所以，求了慕家的長生牌。

    好在，方丈也是好人，哪怕慕家當時頂著那樣的名聲，也答應了。

    隻求了一件事，自己的行蹤，便不能再拖累人家了。

    蘇傾月剛到了山下，就被追上來的蘇家人抓了回去，從此，再也沒出過蘇家一步。

    蘇家人不在意他，還有一個妹妹，時刻關注呢。

    蘇傾月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若是逃離，再也不回去了，蘇芫華就是正經的蘇家唯一的兒了，為何要告，將自己抓回去呢？

    想來想去，也隻有一個原因稍微合理：蘇芫華不想嫁給先帝，不願意給比自己父親年齡都大的帝王，當皇後。

    從此的歸宿，是深宮裏凋零。

    可惜，如今連這一份安寧也沒有了。

    這一夜，慕瑾辰沒有回來。

    蘇傾月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才真正陷了沉睡，等的久了，便不繼續等了，若是早知道，能一夜安寧，開始又何必？

    慕瑾辰在寺廟客房的外麵，站了一夜。

    方丈裏的故事明明很短，可是，他卻覺無比的漫長。

    最早是不敢相信。

    一個弱子，還是花容月貌的弱子，到底是用什麽樣子的毅力和勇氣，才能去通風報信，然後一路逃離到了這裏。

    又是什麽樣子的心，已經逃到了這裏，最後的選擇，卻是出了上所有值錢的件，隻為給慕家人，供奉長生牌。

    以為是誰？

    那個時候，又是誰的誰？

    慕瑾辰垂眸看著自己的雙手，蘇傾月？

    方丈裏的那個子，代了長生牌之後，便被蘇家人抓回去的子，是蘇傾月？

    他很想問一句，如今的子和曾經，到底有幾分相像，你是不是認錯了？

    可是，他沒問。

    老和尚眉眼慈悲，像極了他們供奉的佛陀。

    他雙手合十，全都無聲說著一句話：出家人不打誑語。

    蘇傾月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慕瑾辰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

    是個不知廉恥的人，和他有了這樣的關係，卻舍不得死，還一直討好他，甚至若有若無地，他。

    他雖然一直長在男人堆裏，可是慕家好歹也是大家族，每年再也京城住上幾個月，該懂的都懂。

    是個膽小懦弱的人，隻要能活著，什麽都豁得出去。

    是個……

    有勇氣有毅力，又很上進的人，從看醫書就知道。

    勇氣和懦弱，完全相反的兩個詞語，竟然可以同時用在的上。

    還是一個……

    對恩看得比天大的人。

    不願意，虧欠任何人。

    對於的養父和弟弟，絕不放棄，隻是因為，他們對有恩。

    慕瑾辰知道蘇傾月並沒有睡，裝得再像，其實也瞞不過他的雙眼，他很想衝進去問一句：所以，你任我予取予求，是不是因為那，救命之恩？

    你任由我發泄暴怒，是不是因為，覺得，虧欠？

    隻是救命之恩……

    隻是……

    慕瑾辰忽然覺心裏沉甸甸的，又空落落的。

    那麽多問題，可是，問出口，又如何呢？

    蘇傾月，你為什麽，是蘇柏青的兒？

    蘇傾月，又為什麽，在妹妹被囚的地方，無法解釋為何有你的玉佩？

    命運和他們開玩笑。

    慕瑾辰忽然也想到，若是沒有這麽多的意外。

    寧國公府真正的嫡，和大將軍府的二爺，是不是，也很般配？

    人生有很多種選擇，可是唯獨，出生無法選擇，更無法改變。

    蘇傾月也完全明白，所以，再多的事可以解釋，是蘇柏青兒的這個份，卻無法解釋。

    所以，清晨，蘇傾月起來的時候，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對著銅鏡裏麵的自己，還有些恍惚。

    枯黃的子，一雙對未來沒有期盼的眸子。

    了鼻子，想著下次等慕瑾辰心好的時候問問，這改變容貌的香是用什麽藥材做的，竟然水洗不掉。

    打開門，迎上山上的和自由的空氣，蘇傾月就看到了慕瑾辰。

    不同於之前的那一黑，掛著紅腰帶，穿書生長袍，容貌也收斂了很多的他，竟然看起來斯文極了。

    蘇傾月想起，如今他們都在戲中，在局中，低下了頭，一瞬間，便又抬了起來，揚起了一抹笑容：“夫君，怎麽起得這麽早？”

    慕瑾辰站在那裏，沒有。

    若是那個心疼娘子的夫君，此時該是抬起腳步，走向他的新婚妻子。

    可是，慕瑾辰沒有。

    蘇傾月的心裏一突，走向慕瑾辰的腳步一頓，站在那裏，看著他。

    看著他臉上的表，是屬於慕瑾辰的表。

    屬於小將軍慕瑾辰，不是攝政王慕瑾辰。

    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有些恍惚，又有些不信。

    “將軍……”

    一直喊他將軍，在心裏，他一直如同初遇那般，從天而降，救於水火。

    不是，那不是初遇。

    還有更早更早……

    那些不經意的，肩而過。

    因為那是慕瑾辰，那是慕瑾辰，所以，永遠恨不起來，永遠，無法改變。

    救命之恩，從來沒有先後和還清。

    還不清。

    更是無法回到過去，改變當初的怦然心。

    如今的慕瑾辰，恐懼，害怕，想要逃離，又不敢逃離。

    慕瑾辰是曾經的怦然心，是的與不敢言說，是的救贖與期待。

    在所有的緒之中，所有的虧欠與怨懟，所有的期待與糾纏，所有的利用與討好，曾經的一切都已經褪。

    如今，他就站在那裏，也不是。

    可是，他就站在那裏，他就還是他。

    慕瑾辰沒有問，有些話，不問，還能假裝。

    沉浸在過去裏，看到如此的神態，有些話，勝過不問。

    他揚起了笑容，手裏拿著一把鮮花走了過去：“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