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踏征程（84）

    夏日的蟬聲陣陣, 丁嬸搖著扇子，給睡在竹床上的長平扇涼。槐子在邊上拿著本書看著，不時的拿個筆, 在本子上記兩筆。歎氣, 槐子這孩子真實好孩子，命不好, 但運道不錯。瞧瞧, 這大半年竄了多，跟個半大的人一樣了。一天也沒什麽差事，就是念念書, 帶帶長平。

    原本說好的紅桃給帶長平的, 但紅桃的心思不在孩子上。說紅桃，說你給孩子繡個肚兜穿。繡是繡了, 做的卻糙了些，隻說，“我姐不講究這個。”

    騰出來的時間，是在外麵接了私活了。因著做的三寸金蓮做的好, 外麵想買這種小鞋子的人還不。尤其是窯子裏的姑娘，那些小腳的, 穿的都是外麵買的。上次做了幾雙本想著擺個攤子看能不能賣出去，結果還真被人給看中了，高價給買去了。還定下了下次的，這春夏秋冬, 鞋子各不一樣的。還有各種的睡鞋，比平時穿的還要講究。

    紅桃在這事上手巧的很！拿著家裏的西洋畫冊, 把畫冊上那些坦ru的畫樣子給繡到鞋麵上，沒想到那些姑娘們爭搶著要, 一雙鞋都出價到一個銀元了。

    晚上是點燈熬油的做這個，自己這個當婆婆的還不好說呢！

    該怎麽說呢？人家也是為了多攢錢，好供自家兒子念書的。

    可其實這種做飯是犯蠢了！把姐的事上心些，這個姐手麵鬆散的很，每個月多補幾個，其實什麽都有了。

    可這樣的話偏沒法說，不是說自己這個當婆婆的藏心眼，實在是兒子不像話！兒媳婦要不是忙忙叨叨的幹這個，心裏存著個念想，那心裏不得慌了呀！尤其是姐倆隻差一歲，這邊兩口子過的裏調油，富的人都不敢想，如今還添了個大胖小子。

    紅桃不是羨慕人家有錢，但看了心裏必定更掛念男人了！都想到兒媳婦的想法，怕是盼著丁旺能回來一次，哪怕懷個孩子呢，好歹以後的日子有盼頭不是？

    跟現在似得，人撒出去，誰知道在哪，這是生生要把人磋磨瘋的。

    心裏正思量事呢，聽到大門庭院的靜，是桐桐送李太太出門。

    客人還沒從大門口離開呢，紅桃就從屋裏出來了，手裏拿著針線活過來了，坐在床邊。丁嬸的作幅度就大了點，能給兒媳婦扇到。

    紅桃低聲道：“哎！這可怎麽辦？那位李家四爺要跟四太太離婚。”

    四太太？“是說沈家那位小姐？”

    是！紅桃歎氣，“就是我三姐給當過陪讀的那位沈小姐。”

    這好端端的，“怕是兩口子叨叨了，必定是離不了的。”

    紅桃的聲音不高，就說這個事，“李太太說兩口子吵的可邪乎了，沈小姐說李四把家裏的錢都在外麵養人了，李四說沒有的事，隻是如今世道艱難，去年那麽些流民，他都拿去賑濟災民，拿了證據出來，可沈小姐非不信。說若不是在外麵養人了，那就是李四慕明家的小姐，如今見明家的小姐深陷囹圄，怕是拿錢給明小姐去活了雲雲。李太太做妯娌的，勸不了，過來找我三姐說這個事，說空管管。再這麽下去，家得散了。孩子還不到兩歲，這折騰的像個什麽樣子。”

    槐子從書裏抬頭，“李先生確實是拿錢賑災了。他跟姐夫在書房說話的時候我在，錢的去向明白的。”紅桃咋舌，“我是想不通這些有錢的，有錢就真漫天的撒。你問問，有幾個真心恩的？做善事不是那麽一做法。若是把自己的日子攪和的過不了，那這善事做的……何苦呢？”

    槐子看了紅桃一眼，說真的，他真覺得這一家的姐妹倆不像。一點想象的地方都沒有！

    他又翻了一頁書，那邊紅桃掃了一眼，就小聲問槐子，“姐夫不是說打聽我家那口子的事，你沒聽說打聽了沒有？”

    這種事想知道，直接開口問唄！那是親姐姐親姐夫，何至於這麽小心？

    槐子就道，“早就讓打聽了，一直還沒有回複。要是有回複了，肯定第一時間告訴嬸子和你的。”

    丁嬸歎氣，這麽長時間了，以這兩口子的人脈還打聽了這麽長時間，這是跑哪去了。

    再一抬頭，看見桐桐跟方雲兩個都朝這邊走來。

    方雲看著睡著的長平就笑，孩子睡在那裏跟著晾著肚皮的□□似得，要多可有多可。而且，這小子可真白。瞧瞧這，一般人真不能比。

    桐桐過來把孩子往起抱，“寶兒……寶兒……起來了，再睡今晚咋辦呀？不睡了。”

    長平哼哼，不願意打攪他睡著。越是抱他，他越是把腦袋往下墜，寧肯那麽吊著，也不睜眼。

    槐子就喊，“看誰回來了？栓子回來了吧？栓子，咱們呲水去嘍……”

    長平蹭一下睜開眼睛，左右看看，找栓子。不見栓子，立馬朝槐子手，槐子抱。

    桐桐就笑，“找舅舅去？”嗯嗯！

    “找舅舅幹嘛？”

    長平馬上朝院子裏噴泉的方向指，哪裏有水可以玩。槐子一把接過來，抱著就跑了。兩人玩水，一會子孩子就清醒了，笑的要多高興有多高興。

    方雲收回視線，就看見紅桃手裏的活計了，就皺眉道：“紅桃呀，真不是大姐說你！你說你年紀輕輕，幹點什麽不行？你姐教你的辨識藥材，那真是等閑別人想學還學不到呢。你呢，不上心，怎麽專在這上麵下功夫？”

    學什麽東西那不得有天賦嗎？我那方麵不靈，就覺得這個刺繡好上手。幹點這個不也好嗎？做一份拿一份的錢，好的。

    方雲點了點紅桃，“你呀，得空了跟我出去轉轉，看看外麵的世道。那大街上到都是學生，看看人家是怎麽想的。世道不一樣了，不是說賢妻良母不好，而是這世上太多這種夫妻變故的例子。你就說報紙上那出現的人……”隨後拿手把一份要做鞋麵的報紙拿了指給紅桃，“這位j你知道的吧，看看，到都宣揚j的婚訊，說是幾個月之後結婚。那你知道他老家是有父母之命妁之言的原配的嗎？你知道兩人都生了兒子了，卻要離婚的事嗎？你看，你不進步，另一半在進步，勢必把你落下了。妹子，你得有這種意識才是。”

    紅桃看了桐桐一眼，“我姐昨兒還說過我，差不多也是這個話。”

    那你姐對你可真是盡心了！你當真別辜負了你姐的心意。人家連栓子都教的能獨當一麵了，你學能不教嗎？

    紅桃點頭應著，手裏的活卻一點也不耽擱。

    方雲看的直搖頭。

    桐桐拍了拍，指了指菜地，“甜瓜怕是有的，咱去摘了。”

    兩人在菜地裏了，才一說話。方雲朝紅桃看了一眼，“你這個妹妹，是個倔脾氣，認準的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姑娘真是個好姑娘，但就是腦子呀……”

    沒法子，潛移默化吧！

    方雲這才道：“你們查的那個丁旺，有消息了？”

    嗯！怎麽了？

    “藥鋪的人費了一番周折才查到的，他確實是換了名字，丁虞。人也不在師範大學，而是在聖約翰大學，他機緣巧合之下，跟一位教堂的神父識了。後來舉薦他了大學，還在學校做校工抵學費。此人子很好，人也隨和，雖生活清貧，但跟同學關係相極好！你知道那所大學的，學費不低，能讀的起的都非寒門。他跟許多同學走的都很近，其中就有同學，但其是否跟其有更深的關係，這就不好講了。不過，調查的過程中，發現跟此人接最多的一個同學，跟廖俊山是認識的。”

    廖俊山？

    方雲點頭，“咱們再沒有廖俊山的消息了，此人是被抓捕了，還是被怎麽著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不過是在那個同學的錢包裏，發現了跟廖俊山的合影，兩人是哪種關係，不好說。”

    桐桐低聲道，“紅桃跟咱們太親近了，還有丁嬸。這個丁旺能不能想法子把他弄回來。放在眼皮下大家都安心。”

    方雲愣了一下，“你覺得有必要？”

    小心沒大錯！便是要上大學，哪裏的大學讀不得！家裏資助他讀大學便是了。至於丁嬸說怕他知道他父親的事，桐桐搖頭，“這要是換了你，如今安全了，明知道家裏人跟著提心吊膽的，那你能不先回來看看嗎？要說沒錢，說不上！咱們的藥鋪一打聽就知道，他找去能不管他嗎？很容易就能回來的，他沒回來。這是第一個我覺得不舒服的地方。第二便是，他的住址和聯係方式換了，能不能告知他親娘和媳婦一聲？還是留了教堂的，錢和信當然他也能收到，但是，他怎麽不想想家裏沒有他的消息，會怎麽去想。”因此，果斷的很，“想哥法子，他不得不回來。那個廖俊山，不管他是誰，切斷跟他的關聯就是了。”

    方雲看了那婆媳一眼，而後緩緩點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