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踏征程(18)
李伯民來的很快, 在帶嗣謁見其他人之前,先過來了。
裏裏外外的看了看,覺得安置的好的, 這才進屋說起了正經事:“是我識人不清, 老弟你來京就遭人白眼,我的錯!我的錯!”
是說那個翻譯的事吧!
嗣謁就笑, “人家也是大忙人, 我們也確實是沒什麽事要勞煩人家的。”
李伯民擺手,“你不要給他臉上金,此人家境是不錯。早年一起在海外留洋, 那時候關係確實是親。總想著一起出去, 一起回來,誰的前程都不會差。可誰知道, 人家一心朝上鑽營,咱呢?回了本鄉本土辦起了教育。份懸殊,天壤之別,也難怪如此。”
同學之誼, 你念他不念而已。
解釋了這個事,李伯民又說打字機這個事, “……國土麵積廣大,隻是政府機關采購,這便是極大的數量。這東西是長期營生,一是零部件替換, 二是更新。更有就是,往後市場前景廣闊。這麽大的國家, 太需要這個東西了。從長遠來看,要價多都是不多的。”
但這個東西也不是機, 出來了,有思路,想仿製也很容易。也就是這幾年,年輕人的視線都被別的事牽引了,才沒人朝這個方向努力而已。
又不是多高難的東西。
嗣謁把話說的很,“……知道價值,但更知道這。無人關注是不知道其利,若是有人看到了利,仿製也不過是眨眼的事。”他就道,“老兄,若是如此,我寧肯一次換一筆錢財,我有用。”
這是又想搞其他的。
李伯民不免問了一句:“你是想自己做電報機?”
“無線……”
嗣謁才吐出這兩個字,李伯民蹭的一下站起來,然後抬手攔住了嗣謁要說的話。今兒在屋裏不停的轉悠了起來,“這個東西,太要了!”
是啊!太要了。
李伯民低聲道:“你是不知道,每年訂購別人的東西,得花費多?”
真不知道。
李伯民冷哼一聲,“通bu、海軍bu、陸軍bu,現在都是自個管自個的事呢。需要了,就跟國外訂!國外也是這兩年技了,你知道這些部門拿不出錢來,是怎麽買的嗎?”
不知道!
李伯民搖頭,“借款合同。”
什麽?
“借款合同。”李伯民低聲道,“合同裏有一條,三十年,倭國有咱們國的國際通信獨占權。”
桐桐愕然,“誰有這個權利這麽幹?”
“海軍bu那邊幹的!”李伯民歎氣,“這都什麽事。”
桐桐就氣笑了,“他們有什麽權利這麽做?”
是啊!他們沒權利,但人家也已經開始修了呀!你可以不願意,但我修到你家了,你怎麽辦?
嗣謁好似知道了,“是如今還在建的二橋電臺?”是!
李伯民就道:“老弟,折騰這個……一是費錢,二是危險。那東西價值高到能換取幾十年的獨占咱們通信權的份上……那你想想,這些洋人能從中得多大的利益。一旦知道了,他們會怎麽辦?不是每個人都在好好的努力做生意的。若是如此,國門就不會被打開了!那就是一群強盜!你有,他搶。你沒有,也不想你有。你但凡想有,他就會打你罵你製裁你限製你,乃至於……殺你!”
除非的,默默無聞。就像是這個打字機一樣,做出來了,這就行了。
嗣謁搖頭,“這東西跟打字機不一樣,我得有第一手的資料。可一旦找資料,哪裏還藏的住?與其默默無聞被人上來然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出意外’了,那我寧願站出來,站在人前。人人知道,人人曉得,那誰想用見不得人的手段,就得抻著了。”
李伯民愣了一下,反其道行之,未必就不安全。
他明白嗣謁的意思了,“你的意思,這次的事……不用過於低調。”
是!不用過於低調,站到人前,所帶來的便利,值得冒險。
嗣謁就道:“自來,憂都會引來外患,從無例外。裏的子若是能迅速的平定,隻要大致是安穩的,那許是還能度過難關。可你看如今這境況,十年若不平,若沒有一個相對穩定的大環境,外患必來。到那個時候,當如何呢?”
李伯民的視線落在還扣在案幾上的史書,可見,這書是常翻的。
“別人軍備了多年了,咱們這些年,哪裏還有什麽軍備?”不過是依靠了這個國又依靠那個國,所圖不過是各種援助而已。
李伯民臉上有幾分慚之:“都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回來之所以一心辦教育,主要願意就在於,鬥不斷,看的我是心有戚戚。總想著,多些懂道理的年輕人,這世道總也會不一樣。”
可若是真像是嗣謁說的這般境地,又該如何呢?
李伯民歎氣:“不管你預見的對不對,但不管世事到了什麽時候,都不能缺了踏踏實實幹事的人。既然你是這個意思,那我知道該怎麽辦了。”
等李伯民走了,桐桐就問嗣謁:“十年?”
嗯!十年!聽起來很長,但對於這麽大一個國家來說,十年想理好這些子,何其艱難?
嗣謁皺眉,“你要是出去多認識認識一些人,你就知道了。別人的船是什麽樣的,咱們的船又是什麽樣的?別人的飛機有多,咱們……飛機才幾架?”
難吶!甚至都覺得,這是在螳臂當車。自己一個人微薄的力量,能做的實在是有限的很。
可這樣的話又不能說!這人心。非親近之人,不能言說的!
李伯民安排的很好,也很快。先是賀熙平過來,跟嗣謁談價格。
怎麽談的不知道,隻知道嗣謁隨後給桐桐一隻小皮箱,箱子裏一半是元,一半是黃金。
跟著,就是李伯民特別高調的在酒店要辦酒會,因著宴請的是南洋富商賀熙平,所以,不僅是李伯民請來了以前的老關係,現在在高校做學問的學者教授,更多的則是因為賀熙平而來的,南洋商會的代表和大小商人以及買辦。這些人都了,那政屆時名流,又怎麽會不趨之若鶩呢?
要知道,如今這經費,很大的比例都是從商人募捐來的。
因此,這些人的麵子,那是相當好用了。即便是本人不來,也會派重要的代表前來。
今兒就不同以往了,怎麽說也得打扮的過的去才行。嗣謁自然得西裝革履,但是桐桐卻沒有穿洋裝,而是一襲素旗袍。
嗣謁上下的打量,“隻你穿旗袍最有味道。”
哄人的話!
李同行代沈淑娟,“你先去門口等著,看看到了沒有。我也沒想到今兒的排場這麽大,弟妹那邊不知道可能應對,若是有不妥當的地方,你提點一兩句。”
沈淑娟將耳墜戴上,“哪有失禮過?聰明的人做的許是不會出彩,但是萬萬不會出錯的。你就是瞎心!”說著,就扭臉過來,“你這意思,今兒那位賀先生反倒不是主角,他們才是。”
李同行看了看手表,跟這人說不清楚,“我去迎迎,你慢慢拾掇吧。”
桐桐和嗣謁來的時候,就見李同行帶著人在外麵等著。一見兩人就迎過來,先是打量,然後滿意的點頭,“二位的風度,今兒不知道能折煞多人。”
“見笑了。”嗣謁跟李同行寒暄著,往裏麵走。
桐桐順勢就放開了嗣謁的胳膊,並肩往前走。
那邊李同行又叮囑桐桐,“今兒會來一些夫人名媛,不單純是眷際。弟妹以後接的多了就知道了,這些人裏有一些是名聲頗大的才,一些是熱衷於社會活的活家……回頭淑娟帶你認認人。”
這是覺得嗣謁和桐桐出所限,出來際怕怯吧。
一進大廳,李同行就大聲喊道:“大哥,看看誰來了?!”把人的視線都給引過來了。
賀熙平到了之後才來的人,能是誰呀?
一般不都是重量級的最後到嗎?
兩人這個時間到,不是不懂規矩,就是來頭大。
李伯民還沒說話呢,賀熙平先朗聲大笑,“金老弟你可到了!”過來先跟嗣謁握手,而後跟桐桐打招呼,“弟妹也是彩照人呀!”說著就朝一位非常溫和的士看過來,“並舟,這便是我跟你提起的靠一本詞典就翻譯了專業書籍的那位林士。”
說完又給桐桐介紹,“你不認識,咱們韓並舟士是南洋商務書局的大東家。你翻譯的那幾本資料,非常喜歡,正要托我引薦,這不,我把人給帶來了。”
經過介紹,林雨桐知道此人韓並舟。
兩人寒暄問好,嗣謁被賀熙平帶走了,林雨桐正好跟韓並舟也有事要談。
韓並舟想買翻譯稿,這個容易。但桐桐其實是想問問對方,“能找到更多的實用科學的書籍嗎?我想試著翻譯看看。”翻譯出來了,錢的事好說。
這倒是韓並舟沒有想到的,現在能翻譯這些和願意翻譯這些的人,並不多。當然很興趣,“你想翻譯哪一方麵的?”
“醫學、機械等等等等,隻要是實用的,我都要。”
韓並舟沉了一下,“其實,我覺得你跟你先生留學幾年可能更有好,你學的外語是啞外語,這並不好。”
桐桐就笑,啞就啞,能看能寫就行,意思表達好了就可以。如今好的醫科學校都是洋人辦的,更不要提其他!西洋醫,尤其是外科,不得不承認,在戰場急救上有長。
其實除了這個,想要的主要是軍事方麵的。畢竟軍事學堂,至今為止甚至沒有熱武戰爭的教材。許多人都是按照倭國軍事學堂那一套的,出國學的就是那個。可實際上,學堂裏不止是學兵法,關鍵是對各種武的學習。若是等到了實戰再去學,那就得用人命去換了。
除了軍事方麵的,也想要一些原版的關於碼學一類的書籍。這在國外是有的!有教材,就好辦!要不然,咱們最開始必然是請了人家來當老師,從人家手裏學的。
從老師手裏學到之後,再去跟老師較量,這需要的時間太長了。
但這兩個要求現在不能提,淺不能言深呀!以後得找機會,看看誰有這方麵的途徑。
嗣謁都很驚訝,“你怎麽會想到碼學?”
桐桐才覺得很奇怪,“電報這東西,難道不是跟碼息息相關的?”我想到這裏有什麽問題?你弄電報,我就不能弄碼嗎?
早幾年的報紙裏,不是有個報道嗎?說是一七年的時候,y國破譯了d國外長的電報,而後促了m國對d宣戰。
這說明什麽?說明有東西還不行,你還得會用它。
可怎麽就算是用呢?碼這東西,也不是現代才有的。宋朝時候《武經總要》裏就有本製了。這些東西,說到底,不就是數字嗎?
對數字這東西,我覺得我!特別!到我一直以來都沒好好的用過的覺。
嗣謁就覺得這話說的,很不地道,“我畫圖,不都是你算的嗎?”怎麽會說沒有用呢?
那不一樣!我一直被當做你的工,你設計了,我去算。弄的我跟你手裏的算盤珠子似得,這並不是這一項技能的全部用法。其實,它當做一門獨立的技能,真的是有特別大的用武之地的。
這麽說吧:造它,你行。
但用它,我覺得——我比你行!
嗣謁有點想笑,桐桐的腦子跳躍的永遠跟正常人有點不一樣,“我以為你會治病救人。”
桐桐看自己的雙手,“一個人一雙手,能救的人終究是有數的。我不是要翻譯醫學書籍嗎?我翻譯是認真的,翻譯的過程就是係統學的過程。學了,我就編一套簡單好掌握的戰場急救冊子。甚至可以把中醫引急救冊子當中!讓更多的人學會,救的人肯定更多。”
而碼,掌握的多了,及時了,意義難道比救人小了?
那誰也不敢說這話,嗣謁就是突然覺得:“咱倆是真搭!我要造電報,你就要搞碼。那若是我造武……”
那我就去救死扶傷!
這麽說完,嗣謁微微怔愣了一下,而後大笑出聲。
把桐桐給笑的莫名其妙的:笑呀?嘛意思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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