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書凱臉上的淚水還沒風乾， 看見林淡的一瞬間又開始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被他丟到九霄雲外的理智終於回籠， 促使他飛快轉， 掀起T恤下襬眼淚， 心裡難爲地念叨：太丟人了，太不威武了！

林淡盯著他高壯的背影看了一會兒， 竟然低低笑了一聲。

的笑聲像一道魔咒，瞬間打破了巷子裡的黑暗， 也令呆愣中的馬銳和一衆混混驚醒過來， 然後哇啦啦地鬼。

“活了，沒死！見鬼了， 我們見鬼了！”馬銳渾都是傷，卻彷彿沒有覺一般， 飛快爬起來， 踉踉蹌蹌地跑了。小混混們早已四散而逃， 卻都不敢選擇林淡站立的方向， 而是朝相反的方向狂奔， 有的上還散發著濃重的尿味。

在誰也沒發現的角落，一羣紅的蟲子正鑽牆， 消失不見。

“你們在幹什麼？”林淡慢慢走過去，於葉縈寸步不離地跟在後，時不時探出半個腦袋，打量哭得稀里嘩啦卻還故作無事的高書凱。

“我聽說馬銳要向你下手， 趕來救你。”高書凱完全不知道自己臉上還掛著一管鼻涕。

林淡一點兒也不嫌棄他髒， 反而地看著他， “這個給你，”掏出一條潔白的手絹，吩咐道：“把你的臉一。”

“我的臉怎麼了？”高書凱了臉頰，然後石化了。

林淡直接把手絹蒙在他臉上，等他接住了才放開手，深邃的眼眸裡閃爍著愉悅的芒。難怪艾雨喜歡喊他傻大個，如今看起來，他還真有些傻！

高書凱連忙捧住手絹，小聲說道：“這條帕子是不是你開學那天用來臉的？”

“是啊。”林淡點頭。

高書凱耳尖紅了紅，卻死死拽著帕子不肯撒手，“我，我洗乾淨了再還給你。你以後離馬銳遠一點，他不是好人。他的生活作風有問題，喜歡強迫生。你以後放了晚自習就趕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如果你非要買東西的話，可以，可以來找我，我送你。”

最後這句話似乎耗費了他太多勇氣，令他完全不敢擡頭去看林淡的反應。

林淡盯著他像刺蝟一樣堅的頭髮，輕快道：“好啊，以後就麻煩你了，高書凱同學。”

“不麻煩，不麻煩！”高書凱連連擺手，臉頰燒紅。

艾雨沿著巷子飛快追過來，氣急敗壞地吼道：“傻大個，你又逃跑！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我快要被你氣死了！”

林淡忽然湊近高書凱的耳朵，徐徐說道，“高書凱同學，天黑之後也請你不要在外面逗留，如果你非要去哪裡，請上我，我會保護你的。不過你得給我報酬，嗯？”輕輕握住他傷的那隻手，飢的目停留在那張創可上。

高書凱的腦袋已經燒糊了。他覺林淡朝自己吹的不是熱氣，而是火焰，他的耳朵，他的側臉，乃至於他的心尖，都要被燒焦了。他完全沒辦法去探究話裡的深意，只能呆呆地看著消失在黑巷裡。

林淡不不慢地走著，於葉縈亦步亦趨地跟在後。

走到更爲明亮的地方，林淡回過頭問道：“你新的那個朋友是不是就是馬銳上回欺負的那個生？”

於葉縈立刻紅了眼眶，點頭道：“是，就是。你不知道，的子宮破裂了，的一輩子都被那些畜生給毀了！我看見的第一眼就知道，和我是同類。那種既恐懼又絕的眼神只有過傷的人才會有。”

林淡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後把無聲哭泣的抱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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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馬銳請了病假，又過幾天，他頂著一張慘白的臉和青黑的眼圈來上學。看見林淡的時候，他忍不住了肩膀，一副飽驚嚇的模樣。林淡只是淡淡瞥他一眼，他就立刻埋下頭，狼狽不堪地往自己的座位跑。

他重重了幾口氣，平復一下驚跳的心，這纔打開課桌準備拿書，然後愕然地張大，發出破碎的氣音。只見他的屜裡竟然擺放著一隻斷手，在接到空氣和線的一瞬間迅速腐爛一灘水，麻麻的蟲子從腥臭的裡爬出來，覆蓋住了書本，也覆蓋住了他的指尖。鑽心的疼痛席捲而來，那樣悉，那樣可怕！

馬銳用盡全力關上課桌，聲嘶力竭地喊道：“我的課桌裡有蟲子，它們要吃我！救命啊！”他連連後退，不小心跌倒在地，又飛快爬起來，踉蹌逃竄。

他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像瘋了一樣。全班同學都朝他看去，等他跑遠了才鬨然議論開來。他的同桌打開課桌，納悶道：“什麼都沒有啊！哪裡來的蟲子？”

“我看他神有些不正常！”

“像是吸毒了！”

“不會吧？”

“你不知道嗎？他在初中的時候就喜歡跟一羣小混混玩，生活得很。他要是吸毒了，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那我們還是趕通知陳老師吧！”

教室裡瞬間了套，有人跑出去追馬銳，有人去辦公室找班主任，還有人趁機開小差。林淡自始至終都沒分神，手裡拿著英語書朗讀，口音卻怪怪的，惹得於葉縈捂直笑。

下課後，艾雨把林淡堵在廁所裡，語氣十分嚴厲：“你又給班上同學下蠱！再這樣下去，馬銳會被你弄瘋的！他到底幹了什麼，你要這樣對付他？他只是個普通人，你不要做得太過分！”

林淡一句話都懶得與艾雨說。這位姑娘似乎把自己當了正義的使者，任何事都要管一管。

“喂，我問你話呢？馬銳哪裡得罪你了？”艾雨見林淡始終不說話，就想走上前拉扯對方。

林淡輕巧地避開，徐徐道：“我的事不到你來管。”

“前些天我已經加了玄門仲裁局，你如果危害到了普通人，我就有資格管！你不要隨便用自己的能力去擾世俗的秩序！”艾雨義正言辭地說道。

林淡看也不看，只管認真洗手。

艾雨氣得咬牙，嘲諷道：“你只是一個蠱，連巫師都算不上，做事不要太猖狂。真正的天師不是你能對付的，我或許實力不如你，但是玄門多的是人可以收拾你！我已經連著警告你兩次了，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馬銳的蠱，你最好趕給他解了！”

林淡擡起頭，徐徐說道：“你不是實力很強嗎？他中沒中蠱你難道看不出來？天師的確很厲害，你們自詡爲真人，彷彿高人一等，但實際上，你們終究還是人類，並不能超凡俗。地球上如果沒了昆蟲，你知道會變什麼模樣嗎？”

艾雨死死盯著，不說話。

林淡繼續道：“沒了昆蟲，樹木不能繁，土地和水源不能淨化，這個世界早晚有一天會毀滅。人是萬靈長，這個稱號是你們自封的吧？但是你們看一看，沒有人類，地球照樣在轉，而且只會變得更健康，更好。所以歸結底，人類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多餘的種，連蟲子都比不上。你的優越，你的驕傲和自豪，究竟是從哪裡來的？蠱怎麼了？真正強大的蠱，足以讓整個玄門下地獄。”

說完這些話，林淡不愣了愣，也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異常。從什麼時候開始，竟把自己和人類劃分了兩個種？難道是了聖蠱的影響？了太，又深深看了艾雨一眼，這才走了。

艾雨愣了好一會兒才衝著的背影喊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讓整個玄門下地獄！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子！”

詭異男子的影出現在艾雨背後，目十分鷙。讓整個玄門下地獄？這個想法爲什麼聽上去那般人？林淡不愧爲林淡，從來不會讓他失。當艾雨轉過來，發現他時，他森的表立刻被溫暖和煦取代，然後狀似認真地傾聽小徒孫的抱怨。

這段曲並不能影響林淡一整天的心。通過了高書凱的微信申請，與他了好友，趁著中午休息，去附近的銀行辦了一張儲蓄卡，並把賬。號發給班主任。過了不久，另一個微信號申請爲的好友，備註名是“長哥哥”。

忽略了幾次，對方鍥而不捨地發送請求，直到最後一次把備註名改“好心人”，林淡才恍然大悟，然後趕把對方加上並慎重道謝。

“不，我不需要你爲我做什麼。你認真學習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好心人發來這句話。

林淡一本正經地回覆：“我會的。”

那邊猶豫了很久才道：“五千塊錢夠你花嗎？我可以再給你打點。”

“不用了，我會去找一份兼職。”

“別，你千萬別去兼職。你學習那麼張，白天上課，晚上還要晚自習，哪裡來的時間兼職？你好好讀書，其餘的不用去想。兼職可以上了大學再兼，現在還太早了。對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最近治安不太好！”

這份殷切的叮囑暖了林淡的眼，也暖了的心，微微勾了勾脣角，認真回覆：“好的，我不去。”

那頭再次陷沉默，過了很久才發來一句話：“不要早，除非那個男生很高很壯，很有正義，家庭還富裕，可以保護你。”

林淡下意識地看了高書凱一眼，然後答道：“好的，不早。”

高書凱被看得寒直豎，過了好一會兒才把頭埋進臂彎，糾結道：“你好好回你的短信，看我幹什麼？你看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