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洪水奔騰的巨響在耳畔，在靈臺轟隆作響，其音之猛烈浩，讓在其中的李馗不由到渾筋骨發麻，只覺天旋地轉，整個人像是捲了滾筒洗機。

倏忽，金乍現。

護神自發覆映周，卻難擋洶湧澎湃的黃泉暗流，尤其是撞間產生的空間旋渦令本就重傷的軀愈發到疼痛，宛如鋒銳的利刃在一刀刀割下皮。

李馗下意識地，稔地使用出水之，氣息瞬間與黃泉趨於相近。

這回涌的汪流雖說不會刻意針對，但若是李馗擋了人家行進的路線，亦是會毫不留地狠狠撞上來。

李馗有些費勁地調整好形，心隨意。

立見金猛地向外擴張，形一個金圓球將李馗包裹，旋即他用力甩了下頭，狠狠將眩暈丟出，指尖的冰冷不由讓他有幾分安心。

李馗低眉瞧去一眼，如墨似的鎖鏈纏繞拳骨數圈，方才哪怕頭腦混沌，鎖魂鏈依舊被他死死攥在手中，隨即沿著鏈看去前方。

「馮夷這傢伙果然在打別的主意。」

黃泉洶湧暴躁，李馗神識剛探出數十米遠，迭起的空間旋渦便宛如張開的鋼齒要將神識徹底磨碎，無奈之下只好先收了回來。

「這裡是哪？馮夷又想令黃泉做些什麼？」

李馗心思百轉，反正可以肯定馮夷籌謀這麼大的一盤棋肯定不會是好事。

不過，倒是有一點頗讓李馗上心。

相較於第一次接黃泉，祂的脾氣絕非眼下這麼暴躁，若不是有水之在，可保自己在深海潛淵無礙，否則可就麻煩了。

不過李馗能模糊地知到另一端馮夷元神的存在，有些猙獰的忽地出兇狠，立即催使鎖魂鏈生出集的倒刺扎進前者元神。

「嘩啦——」

鏈瞬間有了微微的抖。

微弱但絕對的清脆。

李馗角翹了翹，吃力地吐出一口氣，卻是一粘稠的鐵鏽猩味在鼻前縈繞不去，用力握水龍刀柄，大步向前走去。

不料剛邁出三四步，李馗忽然挑了挑眉。

律司鬼使令牌瞬間出現在前，幽黑和的芒自令牌上迸發，沁出神法罩，似與黃泉進行了某種久違的通。

須臾后，周圍洶湧激的暗流悄然消失，甚至從邊淌過的黃泉也變得異常溫，這讓李馗的水之得以完全施展，神識的外放也沒了限制。

這種覺吧，說起來實在奇妙。

先前憑靠法之利的自己就好像是別人家的孩子，雖說不會刻意待，但總歸不會給什麼好臉。

結果律司令牌一出來，相當於親子鑒定的結果，好傢夥，一看原來是自家的崽呀。

這不，態度兩極反轉。

突然有這種狀況發生著實也讓李馗十分訝異，不過總歸是件好事，得益於此，李馗此時已經能知出黃泉目前正在以萬鈞之勢快速往下奔騰。

而且他也終於明白為何黃泉會比第一次見祂時暴躁。

其實用暴躁來形容並不準確，更準確是一種迫切的緒，好似在期待著什麼。背後或許跟馮夷的最終目的存在關聯。

李馗目前心裡有個模糊的想法。

然而當這念頭升起的剎那，李馗眸里出的兇不自覺濃郁數倍，攥著鎖魂鏈，一邊使勁往回拉，一邊快步靠近。

幾百米的距離轉瞬即逝。

李馗已在腦海中大致勾勒出黃泉奔騰的路線，並非筆直往下，而是沿著各種崎嶇的路線，更是在路途中衝破了一重又一重空間。

只不過因為黃泉的量實在巨大，以至於很難察覺到其中的細微變化。

當一幅地圖路線最終在李馗的腦海中完善後，同時印證了他剛才的想法，黃泉奔騰行進的路線其實應該用『河道』來形容更為準確！

「吼——」

倏地，若有若無的咆哮在前方響起。

李馗微瞇起眼，看向前方，也即是馮夷所在的位置，兩道略顯模糊的影在汪流中扭打在一起，他向前的腳步竟然開始緩慢起來。

……

……

滔滔奔涌黃泉中，一顆千瘡百孔的頭顱隨波而行。

時而會有極明亮的芒騰起，映照出那一圈圈虯住馮夷面頰的漆黑鎖鏈，頭頂的河圖隨之綻出湛藍的水汽芒。

馮夷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混沌一般的刀罡劍氣在斷頸的傷口上肆，旋又演化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瘋狂地毀滅后竟重歸混沌，周而復始。

「啊——」

驀地，馮夷倏然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

卻是鎖魂鏈突地生出集倒刺扎進元神，渾頓被撕裂一般，疼痛難忍。

「李馗，你還真是魂不散啊。」馮夷咬牙切齒道。

這對馮夷來說是個相當危險的信號，鎖魂鏈突然有此變化就意味著李馗也跟著過來了，恐怕雙方的距離不會太遠。

然而這對馮夷來說還不是最槽糕的，麻煩的是李馗那一刀幾乎將他與自法力之間的聯繫斬斷。

這點簡直是不可思議。

要知道法力是源，是本質的存在，是自我。

但偏偏李馗的那一式開天配合幽通竟如此蠻橫、不講理地將其斬斷，其中甚至涉及到因果、規則的元素。

好在河圖安然無恙，馮夷可以藉助法寶的力量來抵抗李馗的刀意。接著，馮夷那隻紅的獨眼環顧四周，見到黃泉肆意翻湧的模樣，如同解掉韁繩的野馬，重歸自己曾經悉無比的地方，竟是不再次狂笑出聲，直把自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一聲聲歇斯底里的笑聲中蘊著別樣的瘋狂意味。

雖說李馗這個變數差點導致他的計劃失敗，但好在黃泉已然按照既定計劃進行奔騰，相信用不了幾息的工夫就會降臨酆都。

是的，間酆都！這就不得不說起贏君羨給馮夷的第三個錦囊，裡面放得只有一張普普通通的紙條，上面寫著簡簡單單五個字——黃泉撞地府！

瘋狂且大膽至極的計策。

雖然馮夷不知道贏君羨究竟是如何知曉黃泉就在他手中，是靠那玄之又玄的天命卦象，亦或只是那位逍遙王的猜測，可無論如何，這第三個錦囊確實讓馮夷下定了決心！那就是與地府同歸於盡！

說實話，當登天梯的逃計劃宣告失敗，棋盤上自己落的子越來越，意料之外的變數不斷產生。馮夷打開贏君羨的錦囊，無非就是在某種程度上下定決心罷了。

這盤棋，他不下了，要直接掀棋盤。

殺死司派來的馬前卒對馮夷來說起不到任何意義。

他心裡清楚地知道地府的量究竟是何等恐怖，更知曉那些閻王會讓手下的鬼差進水寨，肯定事先做好了萬全準備，三淮水寨之外也必定布滿了天羅地網。

當初正是因為考慮到這點，馮夷才會邀請其他水域的霸主前來，否則登天梯沒有足夠的能量就強行啟，最終也只會落到另一個漁網中。

另外。

很早之前，馮夷就已經知道司派人進了三淮水寨，打探報消息，甚至有幾名聰明絕頂的人甚至都混到了系當中，居高位。

對此，靈源公故意睜隻眼閉隻眼，專門留人盯梢。戰爭開始之際，當即命令雪和玄和尚帶領水寨銳進行清剿，保證部況的穩定。

可儘管早有提防，馮夷現如今依舊落了這步田地，只能說在地府的大勢面前，所謂的謀劃布置皆是螳臂當車。

實際上，在贏君羨與馮夷會晤之後，贏君羨就已經猜測到馮夷的下場，曾與糜夫人直言：馮夷已是泥菩薩過河，自難保。

不得不說，贏君羨也確實夠狂妄大膽，換做其他人都未必敢去慫恿馮夷利用黃泉去淹沒酆都，從而去打擊地府樹立的威信。

而靈源公又何嘗不知自境。

生不得五鼎食，死亦得五鼎烹！這是馮夷的原話。

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絕不做那案板上的魚，任由宰割。

馮夷看得很明白，為何地府收復水域的第一槍就是拿三淮水寨開刀，說白了就是屬他馮夷的勢力最大，最適合殺儆猴。

既是如此，他就要讓地府面盡失。

若是黃泉淹沒酆都的計劃功。毫無疑問，地府前陣子剛拾起來的無上威嚴將會被徹底地打塵埃，從此以後天底下便多出無數個『馮夷』。

這就是馮夷的最終目的。

想要計劃功實施，需要的步驟可不。

幸好登天梯的陣眼雖然損壞掉幾個導致無法破開世界的屏障，但是陣法本還留有大量的能量可供使用，若是將其導向間進行反向突破，卻並不是件難以做到的事。

為何馮夷要讓司鬼使肆意攻打龍宮四門，原因便在於籠罩整座龍宮的法臺可以暗中吸收戰時逸散的能量。包括後來馮夷與李馗等人的戰鬥，基本都圍繞在法臺左右，也是出於這個目的。

到了戰爭後期，當登天梯突破空間所需的能量足夠，馮夷就需要找一個好的時機來啟。

靈源公想都不用想都知道，這場他與其他鬼使的戰鬥必定在司閻王的眼皮子底下，那麼當戰場最混的時候，無疑就是最好的時機。

按照馮夷自己預估的進程，當他將太歲拉進戰場的那一刻，就已經到了啟登天梯的時候，然而他卻萬萬沒想到李馗竟然會從河圖裡出現。

千算萬算，最終還是輸了李馗一子。

不能說馮夷不夠小心謹慎，實際上他已經十分提防李馗了。

哪怕李馗先後將赤霄、水龍兩件法寶調離河圖，從而讓真正的自己孤立無援，以此讓馮夷相信他如今鎮的不過是一分罷了。

可即便如此，馮夷依舊沒有放鬆警惕，始終懷疑有詐，務必保證李馗是真正死了才將河圖拿出來使用，甚至幾番用心神應後者的存在。

唯一的變數就是，馮夷怎麼都想不到李馗竟然能通過夢境悄無聲息地潛自己的神世界，要不是那海量的無效信息阻礙了他的行，就算李馗自河圖困暴起，也未必真能傷到馮夷。

李馗下得每一步棋，險又奇，更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差點使馮夷的計劃功虧一簣。

萬幸的是馮夷在心頭那不安乃至恐懼的催促下，連忙將登天梯啟。

……

……

現在無論如何，總算是功了，自己也將見證那恢宏的一幕。

一想到這兒，馮夷不笑得更加暢快。旋即時不我待，他試圖利用河圖的力量將牢牢捆住頭顱的鎖魂鏈摘下來。

沒料想，由龍脈水汽鑄造而的手掌方方將鎖魂鏈拉開一點，元神便已然有被凌遲一般的劇烈痛楚，當即讓馮夷倒吸兩口冷氣。

世人皆知鎖魂鏈是地府差的標配，一旦被鎖魂鏈虯住，無論修為再高，都無法規避那刺魂魄的痛苦。

在馮夷這等絕頂人看來，鎖魂鏈其實就是地府規則的顯化，某種程度上而言，也可以說是地府的一部分，所以它才有這般威力，所以也只有差才能使用它！好在可以將鎖魂鏈能拉開就代表有希。

馮夷強忍著劇痛將鎖鏈上的倒刺從元神拔出，同一時間，靈臺深驟然響起一聲凄厲的龍，那條搗的小蟲子總算被抹去。

至於斷頸傷口的開天劍意，馮夷只能先用河圖強行鎮，雖說免不了時時刻刻到痛楚，但事到如今也無所謂了。

反正他也將死在酆都，死在這個代表地府司的城市裡。

可就在這時，馮夷突地察覺到鎖魂鏈一陣抖，他心裡一驚，以為是李馗趕到，哪想竟發現是一道怨氣衝天的黑影抓著鏈朝這邊快速游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如今太過虛弱的緣故，馮夷竟到心底一陣冰涼。

不消片刻，黑影的面目映在了馮夷紅的獨眼裡。

足有六米之高的龐大魄，赤著軀，臉頰有一條條狀似蜈蚣般的補痕跡，看過去猙獰異常，寒的氣機予人的覺就像是一片沒有亮的汪洋。

是那隻邪！那個由無數善人煉的邪。

現在，他來找馮夷復仇了！在908章其實就已經暗示地府曾派人進了水寨，雪跟玄和尚的舉就是在清理掉這些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