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搬回去住了，”傅司宴低眸親發頂，嗓音帶上溫，“那本來就是你的家。”

    沈熙本來，不知怎麽，思緒一轉，想起腰差點斷了的昨晚，這人在事上向來都沒什麽節製，如果搬過去每天上班都困難。

    想了想，小聲說，“要不再等等？”

    話落，頭頂忽然安靜下來。

    四周隻有風吹著樹葉簌簌作響，腳下月的影子跟著輕輕搖曳，沈熙窩在他懷裏，垂著眸子，許久，聽頭頂妥協般地歎了口氣，落下一句，“還要等多久？”

    沈熙自知理虧，也不敢太過分，出一細長的手指，舉著白裏的指尖遞到他跟前，試探地問，“可以嗎？”

    傅司宴有點意外，“一天就行？”

    “……”沈熙仰著一張瓷白臉孔，小心覷他一眼，聲音輕得幾不可聞，“一個月。”

    傅司宴：“…………”

    傅司宴徹底氣笑，先前不肯搬來住，時隔三年，忽然不習慣再跟他同住一個屋簷下，他表示理解，所以他耐著子等那麽久，約定十天搬來的期限到了他也沒去催，隻想等準備好了再搬來。

    結果沒想到這姑娘連提都不提，還以為他忘記這回事，試圖想蒙混過去。

    傅司宴眸暗了暗，看著那弱弱地到他眼前的白皙手指，他忽然低頭含住，懲罰似的咬了一口，明顯覺到懷裏孩子僵了下。

    麻麻的像電流一瞬傳遍全，借著月，沈熙看到指尖周圍一圈淡淡的牙印，惱怒地瞪著他，控訴道，“傅司宴，你屬狗的是不是？怎麽還咬人。”

    夜晚小區裏沒什麽人，周圍所有都陷沉睡，溫的風吹過耳畔，帶起樹葉沙沙響聲。

    那晚的星星隻有寥寥幾顆，映在孩眸底亮晶晶的，眼瞳周圍有一圈淡淡的影，仰著頭，惱怒地鼓著雪腮，白皙的臉蛋也染上一層薄薄的，嗓音地，摻著點的味道，倒不像是一副要找他算賬的樣子。

    傅司宴忽然不想再依著了，他把人重新按進懷裏，清冷的月灑下，他的嗓音帶著溫，卻有強勢不容拒絕的意味，“就等一天，後天搬過來跟我住。”

    沈熙：“……”

    ——

    那晚林淺送的禮直到最後都沒拆，捧著那個盒子猶豫很久，不是對林淺不信任，實在是好閨鬼點子太多，萬一再蹦出來個電蛇之類的，沈熙擔心大半夜心髒不了，索把盒子扔一邊屜裏，等哪天做好心理建設再來拆。

    今天周一，是和瑞通麵談合作的日子。

    早上開會時楊主管特意將他們小組留下，事無巨細地將所有事都代了一遍，包括希對方能get到的利益點，需要注意的話和態度。

    簡單來說，今時不同往日，瑞通不再是那個默默無聞的小明，而是一塊人見人的香餑餑。

    秦初宜抱著文件跟一起上車，路上嘀嘀咕咕個不停，“瑞通出名了就開始端架子了，以前什麽都不是，楊主管還真讓我們去當孫子。”

    沈熙不敢相信文文靜靜的小姑娘能說出這話，糾正道，“是讓我們把姿態放低，努力尋求和瑞通的合作機會。”

    秦初宜愣了愣，“那不就是當孫子嗎？”

    沈熙：“……”

    無法反駁，好像是這個道理。

    這次去瑞通談合作，楊主管指定了六個人，其中就包括沈熙和秦初宜。

    上車後，秦初宜坐在旁邊，習慣拉過胳膊，往旁邊挪了挪，小聲說，“怎麽辦？我好張。”

    沈熙偏了偏頭，“楊主管不是說待會兒周姝曼負責發言，我們隻管輔助補充就好？”

    秦初宜點點頭。

    沈熙拍拍手，老神在在地靠著椅背，“所以別張，談妥與否都跟我們沒關係。”

    周姝曼是帶頭人，合作談得怎麽樣跟有直接關係，秦初宜懂這道理，但又恍惚覺得沈熙和以前不一樣了，沒以前那麽心，尤其一副冷漠事不關己的樣子，都不像是了。

    秦初宜覺得奇怪，“你就一點都不張嗎？”

    沈熙目落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聞言搖搖頭，“盡自己最大努力就好。”

    秦初宜後知後覺地想起，眼前的孩在國外跟過許多大項目，什麽大場麵都見過，這種區區小場麵哪在話下。

    上午九點，他們到瑞通公司樓下，專程接待他們的負責人將他們引到樓上。

    瑞通剛起來沒幾年，專注研究芯片領域，規模不大，所地理位置較偏僻，公司大樓也不如尚蓬大氣，但勝在部環境舒適，窗明幾淨，原木風的裝修給人溫馨的覺。

    推門而，才發現會議室裏除了原本談合作的瑞通公司人員，還有一組不速之客。

    沈熙一眼就看到葉盈，穿一價值不菲的西裝，坐在瑞通科技對麵，一副談合作的姿態。

    眾人皆有些愣住，想不通說好的談合作怎麽了三方會談，周姝曼率先反應過來，抬腳進去，簡單與瑞通科技負責人打過招呼，然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其他人也一一落座。

    瑞通負責談合作的人李青安，中規中矩的一個人，不茍言笑，就連解釋也沒扯出一點笑容，“你們不介意吧？”

    他抬手指了指對麵，“今日巧與葉小姐有約，又不想耽誤我們合作，所以擅自做主約在這裏，還希你們能理解。”

    周姝曼再怎麽有脾氣也不會這時候發，隻是笑容有點僵，“沒關係，您怎麽方便就怎麽來。”

    沈熙沒關注那邊靜，心裏忍不住腹誹：瑞通擺明了想讓尚和葉氏當麵爭搶，為促合作不斷讓利，最終使瑞通得到最優資源。

    打開電腦，調出合作所用的資料，期間覺到斜對麵一道目像定格在上，盯著一舉一。

    直到一陣寒暄過後，周姝曼起與葉盈禮節地握手，葉盈微抬著下，開玩笑似的說，“終於等到你們來了，還真是不容易，我咖啡都續了兩杯，再喝下去，我恐怕今天都走不出這公司大門了。”

    李青安笑笑，沒說話。

    在場的誰都聽得出來在涵他們來得晚，周姝曼揚起的笑臉僵了僵，解釋，“公司臨時開會，所以沒注意時間，耽擱了。”

    “沒關係，一時失誤也是人之常。”葉盈善解人意地笑笑，彎腰坐下，抬眼在他們對麵員工裏掃了一圈，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們組這位小姑娘是新人嗎？看著很年輕的樣子。”

    沈熙不用抬頭就知道指的是誰，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明明就是千年的狐貍在這玩什麽聊齋。

    周姝曼沒察覺到不對，隻以為單純好奇，“這是沈熙，是我們組裏新人，剛進我們公司沒多久。”

    沈熙原本不想理，旁邊坐著的秦初宜了肩膀，示意抬頭。

    沈熙抬眼就看到周姝曼的目，很複雜的眼神，一麵想讓和葉盈打招呼，另一麵又怕拒絕，有點猶豫。

    沈熙沒打算起，迎上葉盈不友善的目，朝微微點頭，“你好。”

    周姝曼：“……”

    葉盈笑了下，轉頭朝著周姝曼故作不解道，“團隊裏有新人自然是好事，但新人帶出來談合作能有競爭力嗎？”

    雖然和沈熙之前發生矛盾，但在外人麵前周姝曼仍是護著手下，“先前在國外跟過項目，其實不算是新人了。”

    “國外跟國環境還是有差別的，”葉盈笑著說，“有些東西在國外暢行無阻，放到國並不合適。”

    周姝曼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總覺葉盈對沈熙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葉盈看了眼自己後，笑著說，“我們這全是我親自千挑萬選的人員，談合作可不是小事，馬虎不得，更何況是和瑞通談合作，誠意自然是要拿出來的。”

    暗諷他們用新人，不尊重瑞通，最後上升到他們沒誠意的高度。

    周姝曼一時想不到反駁的話，肯定是不能黑臉發脾氣，葉盈說這話時都是笑瞇瞇的，像再正常不過的聊天一樣。

    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彌漫在空氣裏若有似無的硝煙味，靜謐的會議室裏傳來一道輕、蘊藏著力量的嗓音，“誠意應該現在行裏，不是一昧地靠口頭來說。”

    葉盈回眸，對上沈熙的視線。

    沈熙淡淡地看著，不輕不重道，“比如能給你的合作方開出什麽優惠條件，葉小姐與其說那麽多，不如拿出點實際行更能打人心。”

    聲音不大，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溫和的笑容，把話題轉回正題，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現在尷尬的局麵。

    葉盈有點意外地看一眼。

    酒吧那晚，以為沈熙脾氣還是和從前一樣黑白分明，語言犀利，隻要惹到就會說話不饒人，結果誰知三年過去，倒是斂去許多鋒芒，也不見毫生氣的樣子。

    中途休息時，沈熙和秦初宜去洗手間。

    路上秦初宜看神沒什麽變化，小聲問，“你和葉盈認識嗎？”

    “算不上認識，”沈熙回眸，“怎麽了？”

    秦初宜聲音得更低，“我怎麽覺一直在針對你？同樣的觀點我們其他人講就沒事，你一講就反駁你，還各種挑刺。”

    沈熙點點頭，含糊道，“以前有點矛盾。”

    秦初宜皺著眉，很擔憂地看著，“那怎麽辦？”

    “不管，”沈熙想了想，“有可能也是件好事，太關注我這，其他合作方麵反而容易忽視，正好給了我們贏合作的機會。”

    秦初宜恍然地點點頭。

    ——

    事實證明是沈熙想多了。

    後半場還算平靜，雙方各抒己見，爭取把最優越的一麵呈現給合作方，然而每當沈熙起講自己那部分時，葉盈總會出聲幹擾。

    他們所有重要的發言都給其他人來做，葉盈死死咬著不放，至此，沈熙才明白，葉盈明顯是衝著來，哪是說的瑞通如今影響力高，葉家想為社會做貢獻，使科技能更上一層樓。

    再到後來，沈熙索把自己準備的發言都給組裏其他人，自己則低著頭整理其他方案，試圖找到能勝過葉氏的優勢。

    期間那人時不時瞟來的視線，沈熙一律無視。

    結束時，秦初宜拉著往外走，孩子長呼出一口氣，拍了拍脯，心有餘悸，“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倆會打起來。”

    “……”沈熙沒忍住，“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秦初宜解釋，“主要是上次你和周姝曼就差點打起來，我怕悲劇重演。”

    沈熙歎了口氣，“那能一樣嗎？葉盈又沒撕我文件，再說這是在談合作，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路過洗手間時，沈熙把自己的包遞給秦初宜，讓幫忙拿一下。

    秦初宜接過，“那我去一樓大廳等你，那有沙發，我，想坐會兒。”

    沈熙：“……”

    洗手間在長條走廊拐角。

    沈熙邁進去時，有道聲音戛然而止，混雜著外麵拖辦公桌椅的聲音，沒聽清楚。

    沒在意，打開水龍頭，洗手在手心裏，慢慢打起泡沫，一手指洗得幹淨，垂著眼，慢條斯理地洗著手，給自己放空的時間。

    說不生氣是假的，雖然每次都能懟回來，但葉盈明顯是有備而來，無關要的觀點都能挑出點刺。

    沈熙抬眼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忽然覺得一上午過去自己好像都變了副樣子，被生活摧殘的又老了幾歲。

    關掉水龍頭，靠著盥洗臺發了會兒呆，忽然覺得父親當年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與葉家合作，扶到原本不屬於他們的位置上，現在想想，那晚罵的白眼狼倒真是名副其實。

    自嘲地低頭笑笑，剛想離開，就聽見隔壁的廁所傳來聲音。

    估計聽見外麵沒靜，以為人都走了。

    葉盈的聲音清晰傳進耳朵，“先別急著解除合約，我們最新一批產品還是用他們芯片，等和瑞通這邊談妥後再說，到時候賠點違約金就是了，你先負責把那邊穩住，就說和瑞通合作都是謠言，讓他們別信。”

    “瑞通今天對我們態度很好，他們同樣有極大的誠意跟我們合作，但我們還是得謹慎為好，辛苦你幫忙周旋周旋，先別跟那邊翻臉，等這邊確定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