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半。餐桌上新添了的兩道剛做的菜。

    雨桐很慚愧：“對不起，青桐，讓你等這麽久。一定壞了吧？”

    “沒有姐姐在的年夜飯，什麽都不是。”青桐臉上寫著失落，“如果宋大哥能來就好了，每次跟他一起吃飯，總覺得像是一家人。”

    “別說了，趕吃吧。”雨桐為他夾起一塊。兩人開始這姍姍來遲的團圓飯。電視裏，春節晚會笑聲不斷。窗外，炮竹聲響越來越集，劈裏啪啦的在空中綻放。到這一刻，雨桐才恍然有了過年的覺，拋開酸楚，卻也模模糊糊說不出個滋味來。

    忽然，青桐擱在桌上的手機“叮咚”一聲，他看完簡訊，立刻放下碗筷走向臺。雨桐疑地轉頭，隻聽外麵傳來禮花的聲響，忽閃的芒將客廳照得雪亮。“姐，你快過來看！是夏大哥在樓下放煙花呢！”青桐變得興，將也拉到窗前。

    果然是夏允風，正仰著頭朝姐弟倆揮手。雨桐皺眉，想不到他真的來了。忽聽青桐又一聲驚呼：“夏大哥旁邊的那個丫頭……不會是姚若蘭吧？難道我看花了眼？”

    “是。”雨桐很肯定。姚家跟夏家都是本市豪門族，小姐爺們互相認識並不奇怪，隻是沒想到這兩人會一起出現。姚若蘭又蹦又跳拚命招手，張開嗓子大喊：“青桐，你快點下來！夏大哥準備了好多好多煙花，你跟姐姐快點下來玩啊！”

    青桐窘惱極了：“這丫頭好煩人……那麽大聲想要驚全世界麽？”

    片刻後，姐弟倆下了樓，臉都有些複雜。不過，青桐畢竟有些孩子心，姚若蘭非拉著他一起放煙花，沒過多久，兩人便嘻嘻哈哈鬧一團。夏允風西裝筆，帥氣人。他將車子後尾箱的煙花都搬出來後，走到雨桐邊，“新年快樂！”

    “你來，特意給我們送煙花嗎？”

    “不，應該是給你們送快樂。看到了嗎？青桐笑得很開心。你呢？”

    雨桐微微揚起了：“謝謝。”之前淋了雨，有些不舒服。但是不可否認，青桐的笑聲染了。從沒見過弟弟笑得這樣開心，哪怕小時候，給他們買新玩新服，他都不曾這樣燦爛地大笑。可能那時候，他們最期盼的是媽媽過年能夠回家，哪怕隻是路過家門讓看一眼也好，否則再多的禮都填補不了心中的……

    大雨過後的夜空格外深沉、寧靜。煙花在空中絢麗綻放，小區的孩子們都圍了過來，青桐和若蘭將煙花都分給他們，一時間，花園裏充滿了歡聲笑語。

    夏允風拿起一支“天散花”，抓起雨桐的手：“一起玩吧！我也想看看你痛快大笑的樣子。”

    雨桐低頭看著那隻五彩的煙花筒，遲疑了一下，退回他手裏。夏允風索將“天散花”擺放在地，掏出火折子。“來，陸雨桐，我陪你一起點燃它！”這一次，他不容拒絕，堅定地重新握住了的手。

    “砰”地一聲，一簇耀眼的火升上天空，散開，化作無數璀璨的星星落下。夜空被照亮，那些星星全都落了的眼眸似的，閃著醉人的芒。

    “喜歡嗎？記住，這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夏允風笑看著。

    麗的眼眸更潤了，想起過去的某個夜晚，那場曾在江邊錯失的麗煙火……心，為何依然如此酸痛？宋子遷，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即使兩人曾經有過親的集，最終也會如煙火一樣徹底消失，不該憾，不該眷……

    夏允風目不轉睛注視：“瞧你，一副泫然泣的樣子，難道太了嗎？”

    雨桐飛快眨去眼底的霧氣，真誠道：“謝謝。”

    “嗬嗬，如果真的很謝，不如來點實惠的，考慮一下做我朋友怎樣？”

    “對不起，我不喜歡這種玩笑。”馬上變得嚴肅。

    “我看起來很像開玩笑的樣子嗎？”他故作深沉臉，沒錯過的每表，然後重重歎息一聲，“OK！就當是個玩笑吧，今晚不談這個，先盡興地過大年！”

    正說著，姚若蘭跑過來一邊喊：“陸青桐，你來追我啊！來啊！看你有本事追到不？”笑嘻嘻地躲在雨桐後，調皮地做了個鬼臉。青桐停下了腳步，氣籲籲地哼：“到底是誰追不上誰呢！我才懶得追你。”

    若蘭頓時下小臉，將手裏的十幾銀花棒一腦兒塞給雨桐，“姐姐，我不要玩了，都給你玩！”

    青桐嚷道：“臭丫頭，敢跟我姐使子呢！看我怎麽懲罰你！”說罷幾個大步衝過來，嚇得若蘭哇哇，活力與歡快卻同時回到了他們青春的臉上。

    雨桐被他們圍得團團轉，“嗬嗬。你們兩個小心點！”笑聲中，終於也有。笑著笑著，忍不住朝夏允風看去，對上他多的黑眸，心中生出一難以描述的暖流。這夜，發生了太多事，此時，大雨中的那些孤獨淒涼已經離得好遠好遠……

    接近零點，新年的鍾聲即將敲響。夏允風搬出一枚最大最醒目的圓筒炮竹，擺放在空地正中央。圍觀的人們紛紛投以注目。他帥氣地來了個三百六十度華麗轉，看了看手表，才開始點火。

    “大家一起倒計時，十——九——八——七……”

    “砰——”巨響伴隨著人們的歡呼，在耳邊炸開，天空閃耀著麗的焰火。

    “新年快樂！”大家互相道賀。最後一秒鍾，夏允風飛快跑到雨桐邊，用力抱住，俯在耳邊大聲說：“陸雨桐，新年快樂！我想要給你幸福！”

    雨桐呆呆地愣住，耳邊回的是他如誓言般的祝福。

    **

    花園小區對麵的街道上，安靜地停著一輛黑轎車。

    宋子遷整個人籠罩在影裏，默默發怔。新年鍾聲敲響的那一瞬，巨大的炮竹聲從遠傳來，“砰”地震進了他的心底。他猛然坐正子，雙眼恢複了焦距。

    一聲聲“新年快樂”隨著夜風飄來，那樣熱鬧喜慶。他抬起頭，看向小區那棟悉的大樓，那扇悉的窗戶。

    窗戶裏，出微弱的燈。

    睡了？還是沒睡？年之夜，應該沒睡吧！可能正在跟青桐聊天，他們會聊些什麽？會聊到自己麽？不！可能已經睡了。本來才大病初愈沒多久，今夜還淋了冷雨，吃得消嗎？會不會生病了？青桐在照顧？那小子IQ漂亮得沒話說，可照顧人這種事到底行不行……

    宋子遷閉上眼睛，腔裏有團熱氣環繞不散，攪得他心浮氣躁！

    明明說好的，也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條街、這套房子，再也不會來了！偏偏剛才從夏家出來，開著車竟然自有意識地又來到了這裏。

    為什麽？

    他掄起拳頭用力捶打口，把自己捶得悶痛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習慣了邊有，習慣了隨時隨地可以找，現在要戒掉竟然這麽難……

    “宋子遷，你必須戒！”他咬牙對自己說。再看了那扇窗戶一眼，毅然啟引擎，轎車如箭衝上大馬路。

    這一次，宋子遷發誓——真的、真的不會再來了！

    **

    姐弟倆度過生平最開心的一個除夕夜，跟夏允風和姚若蘭因此拉近了距離。

    不過，雨桐冒了，一早起來頭暈眼花，卻不得不打起神，因為接到了夏雪彤的電話。

    “陸雨桐，你的手機昨晚落在我的車裏了，不過來取嗎？”

    雨桐咳嗽了兩聲，咬牙。當然要去取，尤其此刻百分百確定——此事真是夏雪彤故意預謀！

    因為清楚記得，昨晚手機放在包裏一直沒有拿出來過，怎可能落在車上？

    夏雪彤必是趁去便利店的空檔做的！如此想來，恐怕半路說要喝果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如果要取的話，就快點到黎名店，子遷正在陪我試禮服呢！你來，正好還有事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