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越想知道什麽,反而越是事與願違。
這一整晚,裴硯忱夢中的畫麵始終斷斷續續。
有他曾經在夢中見到過的。
也有他沒見過的。
然而更多的,是錦帳床榻上的頸纏綿。
卯時一刻,天還未亮,裴硯忱就醒了過來。
隨著他睜眼,夢中那子的麵容,又迅速變得朦朧模糊。
他煩躁地皺眉,將膛那躁的緒下去,起去了淨室。
兩刻鍾後。
男人沉著眸來到書房。
強行下那些躁的緒,拿出文書攤開,試圖以公務讓心緒平靜下來。
辰時一刻,季弘從府外回來。
手中拿著一封信。
他去敲臥房的門,想將信給裴硯忱。
卻不曾想,裴硯忱已經在書房。
見自家主子心不好,季弘沒多待,將信放下,便退去了外麵。
裴硯忱一個人待在書房中,將所有的信與文書看完,時辰已經快到午時。
自從今早一醒,腦中的幾筋就‘突突’跳著疼。
幾個時辰過去,疼痛還是依舊。
半分沒有緩解的跡象。
他將最後一封信回複完放在一旁。
靠在檀木椅上閉目養神。
本隻是想放空思緒、緩解幾分燥意,可沒想到,一閉眼,那些夢魘般纏繞的畫麵再次湧了上來。
隻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他先前夢到的,基本都是未曾夢見的畫麵。
而這次,看到的卻全都是之前見過的場景。
在今日這場夢中,他覺得自己更像一個過客。
走馬觀花般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那些夢境的始末。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場景中,那子的臉始終是看不清的。
直到畫麵停止在‘’撕毀婚書、趁著他命外出逃出別院與人私奔的那一幕。
漆黑的深夜中,借著衝天的火,在‘’和‘’的心上人攜手往前逃跑時,裴硯忱終於在倉皇回頭時,看清了的麵容。
那是一張再悉不過的臉。
更是每天深夜,在他夢境中與他抵死纏綿的臉。
裴硯忱迫著自己醒來。
想在記憶最深的這一刻,從夢中掙出來,並在現實中清晰記住這張臉。
翠竹苑外。
薑映晚將謄抄好的底單給季弘,讓他轉給裴硯忱。
季弘看了眼,有些為難。
他沒有接,歉意地對著薑映晚說:
“抱歉薑姑娘,您親自將底單給大人吧。”
“大人這會兒正好在府中。”
說話間,他帶去書房。
書房的門並未關,半扇屏風遮住了書桌那邊的視線,季弘在門外停步,示意薑映晚直接進去即可。
“薑姑娘,請。”
薑映晚角微抿,頷首踏進房門。
越過屏風,朝著書桌看去。
裴硯忱閉著眼半靠著椅背,似在休息。
沒想吵醒他,放輕作,將謄抄的底單放下,就想先行離去。
隻是裴硯忱的書桌看著雖大,但上麵放滿了案牘與文書,還有不沒有來得及裝進去的信件。
薑映晚略掃了一眼。
隻有他附近的書桌側,有一小塊空的地方。
著底單,將腳步放到最輕,繞過寬大書桌的一角,探過將底單放在了桌上。
正要直起離開,就在這時,原本閉著眼睛的男人倏然睜開了眼。
冰冷的掌在收回手臂之前,迅速扣住了腕骨上。
他用的力太大。
這麽猝不及防之下,薑映晚直接被他拽得半趴在了桌案上。
住嗓中的驚呼,錯愕地朝他看去。
“裴……”
隻是在看清他此刻眼神的那一刻,嗓音驟然止住。
他神有的冰冷,看向的視線,是半分不加掩飾的侵略和迫。
薑映晚所有作怔住。
目接的那一刻,心頭陡然升起前所未有的迫切逃離的念頭。
這種覺來得莫名其妙。
但被這雙漆黑冷沉的眸子盯著,脊背迅速泛出一層寒意。
薑映晚本能地掙紮手腕。
想從他掌中掙。
“裴大人?”
裴硯忱直直盯著近在咫尺的這張麵容。
眼底神幾經變幻。
此時臉上的懼怕,與火之中,夢中的驚惶逃跑的一幕毫無征兆地重合。
醒來的前一刻,深深印在腦海中的那張麵容,與現在他眼前的這張一模一樣。
裴硯忱有一瞬間沒分清夢裏夢外。
睜開眼看到轉想要離開的那一剎那,他幾乎是憑借本能,死死拽住了手腕,將人扣在邊,不讓再跑。
直到輕著聲,開口喊他。
他才清醒幾分。
裴硯忱強行下腦海中翻騰的畫麵與腔深囂的暗愫。
視線下移,看向被他用力攥在掌中的細腕。
他手上卸下力,寸寸鬆開。
驚般,他還未完全放開,就下意識將手了回去。
看著空的掌心,裴硯忱指骨有片刻的僵住。
他眼睫垂了下。
指掌無聲收,像是要將什麽東西用力攥在手心。
再次抬起眼皮時,他眼底的神已經斂盡。
重新恢複為平時的冷靜與平和。
嗓音低緩,黑眸注視著。
第一時間道歉。
“抱歉,方才意識未完全清醒,有沒有弄疼你?”
他剛才的眼神,讓薑映晚此刻還有些心有餘悸。
將手腕掩在長袖中,紅抿起,覆著烏睫,輕輕搖頭。
“……沒有。”
薑映晚急於想離開,未說別的,對他指了指桌案上的底單,解釋自己來他書房的原因。
“底單謄抄好了,本想著給季弘,可他好像有事。”
裴硯忱低“嗯”了聲。
了額角站起。
輕聲說,“我知道了,明日會有人去鄴城,待薑家旁係那邊的事理完,我再讓人去碧水閣告訴你。”
薑映晚道謝,“多謝裴大人。”
因方才的意外,兩人間離得有些近。
現下他一站起,那種說不出的迫更為明顯。
沒再繼續待在這裏,很快提了離開。
“那……裴大人先休息,我先回去了。”
裴硯忱沒攔。
薑映晚轉過後,另一隻手不著痕跡地了被他箍得發疼的手腕,很快離開了翠竹苑。
裴硯忱停在原地。
冷眸微瞇,注視著的背影。
看似麵不改,但離開時急迫出去的步伐,暴出了迫切逃離的念頭。
這一幕,在現實中是第一次發生。
可在那個夢中,前前後後不知發生了多次。
直到形在廊下消失,裴硯忱才垂下眼,任由那些霧氣褪去、水般的清晰畫麵,湧腦海。
夢中的場景清晰到,給他一種,那並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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