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二話不說斷了通訊，鑽進房間和neo打遊戲去了，以至於忘記告訴沈晝穆赫蘭元帥夫婦還不知道他和西澤爾在一起這件事，於是第二天沈晝來做客的時候，差點說。

    楚辭本來不想去接沈晝，反正他有手有腳有眼睛，但是穆赫蘭夫人卻很重待客之道，非得親自去門口接人，楚辭無奈，隻好跟著謝清伊在門口等，沈晝見到他的時候，總覺得他眼裏的殺氣藏不住。

    “沈律師，好久不見了……快進來快進來。”

    沈晝抬手朝楚辭揮了揮，越過他的肩膀往後瞧了一眼，隨口道:“西澤爾呢，他怎麽不和你一起，這麽不稱職怎麽做男——”

    這時候，走在最前的謝清伊茫然回過頭:“啊？”

    沈晝下意識改口:“難道他還在開會？這麽熱工作，也太稱職了。”

    “沒，”謝清伊笑道，“他就在裏頭，我去他，阿辭，你帶沈律師去小會客廳。”

    沈晝見的背影消失在了圓形旋轉樓梯中，才低聲音道:“搞半天他們不知道啊？”

    楚辭點頭:“啊。”

    沈晝翻了個白眼:“那你不早說……”

    “早說什麽？”

    西澤爾的聲音從高傳來，楚辭和沈晝同時抬起頭，見他正快步走下來，楚辭跑過去親了他一下，沈晝的白眼就快翻到了天花板上，指指點點地道:“你們注意點，小心我告。”

    西澤爾好笑道:“這算什麽？”

    沈晝“哼”了一聲:“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你父母？”

    “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楚辭拽著沈晝的手臂將他轉了個，“快點，伯父等著見你呢。”

    沈晝和穆赫蘭元帥的談很是客套，楚辭聽得直打嗬欠，後來談論起沈晝自己，他道:“我老家是在卡斯特拉主星的一顆衛星上，父親是個調查員，有一次查案的過程中殉職了。收養了小林之後我們就一直和我表姐生活在一起。”

    “這些我都聽阿辭說過。”穆赫蘭元帥和緩地道，“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幫我們照顧這孩子。”

    “應該的。”沈晝答應著，在心裏默默補充，其實也沒怎麽照顧……

    “你姐姐——”

    “哦，不願意離開家，”沈晝道，“我也問過要不要搬到首都星來，但每次都拒絕。”

    “不願意離開家裏也可以理解，也請替我謝謝。”

    “您太客氣了。”

    晚飯過後天還沒有完全黑，沈晝跟著楚辭去花園裏喂貓，小見了他也都很親昵，於是唯有西澤爾站得遠遠的。

    “這小貓真漂亮。”沈晝著小白的腦袋，若有所思道，“我也想養一隻小，我不在的時候還可以陪著neo。從前在家有南枝和小橘子也不會孤單，現在我不在的時候就一個人。”

    “一個人也不會孤單的。”楚辭說，“不過養隻貓也不錯。”

    “你說穆赫蘭元帥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沈晝著下道。

    楚辭抬起眼睛:“哪句？你們聊了一個多小時呢。”

    “就是‘隨時可以找他’那句。”

    楚辭“哦”了一聲。此前西澤爾已經過不訊息，於是沈晝也就沒有什麽瞞，直言自己在幫秦教授調查失竊的數據時無意中發現間諜趙潛蘭藏在牆壁中的文件，上麵印著叢林之心的標誌。

    穆赫蘭元帥眼中翳一閃而過，碧綠的眼眸中就像是夏天倏然被烏雲遮住了的樹影。他沉思半晌，問:“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沈晝指了指楚辭和西澤爾道:“還有秦教授、暮元帥和靳總。”

    穆赫蘭元帥眉頭一沉，倏然問:“上次暮遠和我通訊的時候提起過深藍航線，說有人在專門調查這件事……”

    “是我。”沈晝笑道，“我父親是調查員，所以我從小就對真相很興趣，當然，我也很願意幫小林去調查這些事。”

    穆赫蘭元帥目凝定地盯著沈晝良久，隨後沉聲道:“以後有空多過來走走，隨時可以找我。”

    ……

    “就是讓你遇到了不能解決的問題可以過來找他的意思啊。”楚辭說。

    “就這樣？”

    “不然呢。”

    沈晝毫不在乎靠著走廊的欄桿坐在了地上，笑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給你說過的那個案子？安全局的何局長，和他說話真的太費勁了，要是這些當的說話都和穆赫蘭元帥一樣就好咯。”

    他拍了拍手上的貓，低聲道:“對了，我下周要再去一趟凜江星係，就不和一起回北鬥星了。”

    楚辭無所謂道:“沒事，我自己去就行。”

    沈晝攛掇:“你幹嘛自己去，西澤爾陪你一起啊。”

    楚辭白了他一眼:“我是去給你辦事，一個人還不夠，還得再拉上我哥？”

    沈晝“嘖嘖”地歎:“小林，你變了，你自從有了男朋友胳膊肘就一直往外拐。”

    楚辭抬起手肘:“要不我現在拐你一下？”

    “你這一下我可不住。”沈晝溜之大吉，腳步輕快地去了走廊臺階，西澤爾就孤零零地站在那裏。

    “你和你父親真像啊。”沈晝歎道。

    “是嗎？”西澤爾不置可否，“我媽經常說我們一點都不像。”

    “我隻是說眼睛，”沈晝道，“你們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

    “對了，你不是還有個妹妹嗎？怎麽沒看見。”

    西澤爾道:“艾黎卡？”

    沈晝點頭:“艾黎卡·穆赫蘭，桐垣小姐。”

    “去凜江星係，”西澤爾道，“工作上的事。”

    “原來如此。”

    晚上二十時沈晝離開了元帥府。他來的時候並沒有自己開車，於是楚辭和西澤爾將他送去了空軌站臺。謝清伊本來想問這兩人要不要吃點夜宵，因為晚餐他們都顧著說話了，沒吃多，結果左等右等等不到楚辭和西澤爾回來，穆赫蘭元帥無奈道:“你就直接讓盧克準備夜宵好了，他們不吃我吃，總行了吧？”

    “去了這麽久還不回來，”謝清伊念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修空軌站臺了呢。”

    “你這是什麽話……兩個年人，難道還能丟了不？”

    而就在謝清伊準備通訊的時候，門口傳來輕微響，連忙過去，卻見楚辭趴在西澤爾背上，模樣無打采的。

    謝清伊一驚:“阿辭傷了？”

    “沒有，”西澤爾將楚辭放了下來，“他隻是困了不想走路而已。”

    “哦……”

    謝清伊若有所思轉過往回走，走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要問的事，一回頭看到楚辭摟著西澤爾的脖子在他耳邊說什麽，而西澤爾低著頭，麵上滿是笑容，他們的很近，幾乎是摟抱在一起的，姿態無比親昵。

    謝清伊心中那種奇怪的覺又上來了，皺了皺眉頭，這時西澤爾抬起頭:“媽？”

    “誒，”謝清伊應了一聲，道，“你們要不要吃夜宵？我看你們晚飯都沒吃多。”

    “我不吃了。”楚辭擺手，“我先去睡覺。”

    “我也不吃。”

    “那就都早點休息。”

    楚辭和西澤爾一前一後上樓，謝清伊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頭。回到臥室裏，穆赫蘭元帥已經在床上躺著了，摘掉首飾換好睡，忽然對穆赫蘭元帥道:“我看阿辭和西澤爾關係還好？”

    穆赫蘭元帥心不在焉地道:“這不是好事嗎？”

    “是……”穆赫蘭夫人又皺起了眉頭，猶豫地道，“但是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倆有些過於親了？”

    穆赫蘭元帥微微抬起眼皮:“按理說他們和親兄弟沒差，親一點有什麽問題嗎？”

    “就算是親兄弟，也不能天天通訊吧……”

    穆赫蘭夫人抱起手臂，肩膀靠在梳妝臺前的椅子上，半晌不見穆赫蘭元帥回話，皺著眉“嘖”了一下:“我和你說話呢。”

    “唉，”穆赫蘭元帥挪開眼前的終端屏，“天天通訊怎麽了？我年輕的時候還和林睡過一張床呢，別說一張床，我們去營的還是過同一個睡袋。”

    穆赫蘭夫人大為震驚:“什麽型號的睡袋裝得下你們兩個大高個兒？林比你還要高。”

    “因為河裏浪太疾，他的睡袋被衝走了，”穆赫蘭元帥回憶道，“晚上又冷，沒辦法我們就隻好在一起。”

    穆赫蘭夫人笑道:“我怎麽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

    “我們去營太多次了，這隻是個小曲……”

    ==

    沈晝路過敏斯特的時候忽然想起楚辭說買的點心被調查局扣走了，一直耿耿於懷，於是他幹脆調轉方向去了南城大道。已經走在了路上他才想起時間已經晚了，也不知道點心屋還是否營業。

    出乎他預料的是那家店竟然還開著，他去買了幾袋小點心，離開時店員告訴他，今天的點心才賣出去不到一半，咖啡館謀殺案的影響，人們都不願意過來這邊，也不知道這場風波什麽時候才能過去。

    沈晝拎著點心回到車上，刻意的沒有進空間場，路過咖啡館時看到森嚴的黃黑隔離帶將門扉閉的咖啡館圍起來，周圍除了飛速行駛過車輛，再無其他行人。

    回到家，neo拖著緩慢的步子從房間裏出來，在距離沙發還有一米遠的時候就倒了下去，沈晝很懷疑要是倒下去的角度稍微出點問題那袋會不會在茶幾上砸開花。

    “林說你二十點就離開了。”躺在沙發上一不道。

    “我去了趟敏斯特。”沈晝將點心袋子放在麵前的茶幾上，“順便買的小點心，你嚐嚐。”

    neo抬了抬手，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壁障阻隔一般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繼續攤在沙發上一不。

    沈晝無奈地過去坐在了旁邊，拆開點心袋子放在手裏，笑道:“不會還要我喂吧？”

    neo拿了一顆塞進裏，道:“你去敏斯特做什麽，因為那件案子？”

    “明天要去那邊見一個當事人，本來是想提前過去探探路，”沈晝按了按太，“結果開著開著就去了南城大道。”

    “你要的卷宗我傳輸到你的信箱了。”neo皺起眉頭，“這個太甜了。”

    “是嗎？”沈晝嚐了一顆，道，“我覺得還行，你不要吃那個花瓣形狀的，試試這個綠豆味的。”

    neo又咬了一口，點頭:“這個好吃。”

    “你不要都吃完了，”沈晝叮囑，“留一袋給小林，我讓他明天放學了過來拿。”

    “那我今晚不回去了，明天我們隻在實驗室裏呆半天，明天下午我再回去。”

    “隨便你。”沈晝將剛從冷藏櫃裏拿出來的點心袋子又放了回去，“你們明天為什麽隻用去半天？”

    “因為老師要去院裏參加月論研討會，我們原定的修改實驗樣板的組會就取消了，我的實驗樣板不用修改，可以先回家。”

    “你這個老師不錯，我上學那時候，哪怕作業完了，也得待在教室裏。”

    “盧克教授確實好的。”

    楚辭在給西澤爾通訊，沈晝從他旁白經過的時候瞥見他通訊錄最頂的調查局方通訊id，不道:“調查局今天又找你了？”

    “對，又問了一些更細節的問題，但我覺得和瓊的案子本毫無聯係。”

    沈晝唏噓了一下，沒有說話。

    第二天早上，盧克教授不在的實驗室裏一片懶散，大家邊閑聊邊修改樣板，時不時發出“我覺得我的可以了”、“我不想管了”、“算了我還是再改改吧”、“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的左右橫跳的歎。

    小蘭的實驗模型被批的最慘，覺得自己現在能解決問題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從頭再來，於是所幸開始擺爛，刷起星網上八卦新聞來。

    “咦，我還以為埃布爾森·瓊那件事已經結束了……”

    旁邊的男生偏頭:“還沒結束？”

    小蘭念道:“瓊的妻子和兒今天早上召開了新聞發布會，稱關於丈夫（父親）出軌、死於桃糾葛的報道完全是造，這已經給的家人造了極大的困擾……瓊夫人已經固定證據，如有必要，保留采取法律手段維護其丈夫名譽的權力……”

    “人都已經死了，還維護名譽有什麽用？”

    下午，這件事竟然愈演愈烈，基因控製局局長不得不出麵宣稱，瓊副局長生前潔自好，是一位奉公守法、道德高尚的好人，和調查局副局長馬克萊一樣，這番言論一經發布就收獲了廣大網民一致唾棄。伴隨著這件事的熱度倍增，調查局的力也像大山一樣下來，特別事務司的調查員苦不堪言。

    而這天晚上，星網再次因為這件案子炸開了鍋。

    因為調查局公布了案件的最終調查結果，埃布爾森·瓊是自殺！

    這次調查局換了一個新聞發言人，換了特別事務司的司長，這位司長材高大，雕像一般的麵容上毫無笑意，迫極重。麵對閃爍的鏡頭，他聲音恒定而冷漠:

    “……死者在到達咖啡館之前，以文件忘帶為借口支開了書，一個人駕駛著車輛前往咖啡館參加聚會。但是法醫檢驗出來他的準確死亡時間，是要早於自駕駛係統停止運行的時間的，也就是說，在車輛尚未到達咖啡館時，死者就已經死亡。

    “我們調取了死者車輛上的自駕駛係統運行數據和他所進過的路段的道路監控，一切正常，被害人的車輛從部鎖定，也沒有任何撬、破壞的痕跡；而死者胃部、、皮、大腦皮層的檢驗結果一切正常，由此我們斷定，死者係自殺亡。

    “自殺方式是……”

    楚辭合上了終端。

    餐廳裏傳來謝清伊讚賞的聲音:“這家的點心味道確實不錯。”

    西澤爾低聲對楚辭道:“我媽喜歡甜食。”

    “可是平時也不見吃很多甜食啊？”

    “因為怕胖。”

    楚辭頓了一下，道:“我去問問沈晝買的都是什麽味道的，下次再給伯母買一點。”

    “好像是櫻花和綠豆的，”沈晝回憶道，“還有什麽蛋黃的，neo最喜歡這個味道。”

    “我也覺得不甜的那個更好吃。”楚辭說。

    沈晝沒有開免幹擾模式，整個通訊頻道中都充斥著風雨肆的聲音，他似乎在奔跑，一陣氣促腳步聲後，他的呼吸微微急促，通訊屏幕朝下，映照出地麵上滂沱的雨流。

    “首都星很會有這樣的天氣……”他三兩步走上了臺階。

    楚辭好奇道:“這麽晚了你做什麽去？”

    “去律所拿個文件。”沈晝道。

    “我剛才在看調查局的新聞發布會，”楚辭停頓了一下，問，“你相信埃布爾森·瓊是自殺嗎？”

    “我不知道。”

    沈晝漫不經心地道，他合上傘走進了辦公室，夜晚時分律所辦公區空無一人，來自清掃機人都安靜不，窗裏穿過來的影在地麵上靜靜變換著，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裏產生了微微的回音:

    “按照現有證據來說，得出他自殺的結論確實也說得過去。但是我並不認同那位司長所解釋的，瓊的自殺原因。”

    “他說了什麽？”楚辭問，“我看到他說自殺方式那裏就沒在看了。”

    “他說，”沈晝哂笑了一聲，用一種講笑話的語氣道，“瓊之所以自殺，是工作導致的神力力過大，他有神抑鬱癥的前兆和自毀傾向，還拿出了證據，天知道那些所謂的‘證據’是不是他們昨天晚上連夜不知道從什麽的犄角旮旯裏搜羅出來的。”

    “工作力太大所以自殺？”楚辭好笑道，“真虧他說得出口。”

    “相比較於他的自殺原因，我更好奇他的自殺方式……”沈晝沉道，“按照司長的說法，瓊將整個車子的窗戶全部封鎖，然後捅破了後座的隔離層，導致引擎運行時所產生有毒氣泄，所以在車窒息而死。但是當時的現場記錄中，沒有發現瓊用來破壞隔離層的工，難道他能徒手扯開02厘米厚的特殊材料隔離層嗎？”

    “也就是說，埃布爾森·瓊自殺這個結論其實還有疑點，並不能確定他百分百就是自殺——等等，”楚辭驀然反應了過來，“你為什麽會對現場的細節這麽清楚？”

    沈晝聳了聳肩:“因為我讓neo侵了調查局部係統，調取了案件卷宗。”

    楚辭:“……”

    他歎:“沈老師，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做什麽的？”

    沈晝說:“當然記得，我不是個偵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