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診所，眾人將昏迷中的人抬進了一個單獨的小隔間。

    這個小隔間是辟出來當輸室用的，麵積不大，卻是坐北朝南，幹淨敞亮。

    四個男人將人放下後，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來怎麽辦？”書記楊潛石低聲問道。

    大家的目紛紛投向林。

    “男人都先出去吧，剩下的給我。”林小聲道。

    要給這個病人做全的檢查，男人們在場不方便。

    趙傳芳也隨之開了口，“我也留下來幫忙！”

    林飛龍皺著眉頭，心中有些擔憂。

    “你們可以嗎？”

    “我的意思是說，大家都沒見過清醒時的樣子，萬一醒來後鬧起來怎麽辦？”

    “就你們兩個留在這裏，能弄住嗎？”

    溫晴側頭看了蘇林一眼，深吸了一口氣站出來道：“我也留下來吧！多個人多個幫手。”

    蘇林低下頭，讚賞地看了溫晴一眼。

    剛才還有些不確定的溫晴，瞬間像是注了一針，神采興起來。

    蕭衍想了想，點頭道：“我們就先在門口候著，有什麽變化隨時我。”

    “二哥，你先去把楊丹過來幫忙。”

    林飛龍依言點頭，快步出了門。

    小房間裏，床板和破敗骯髒的棉被已經被扔掉了，人被轉移到了鋪著涼席的幹淨床鋪上。

    眼前的人與其說是穿著服，不如說是被幾片破布裹著纏著。

    林有心想先幫換幹淨的服，卻本無從下手。

    “傳芳，幫我把剪刀拿過來。”一邊試著解服，一邊轉頭對趙傳芳道。

    溫晴看了一眼趙傳芳的肚子，趕道：“我去拿！”

    很快，剪刀就拿過來了，還有一套幹淨的病號服。

    趙傳芳也沒閑著。

    見人皮上髒的，已經分不清是傷口還是汙垢了。

    轉去角落裏調了一盆溫水，然後拿著一塊棉布走了過來。

    三人互相配合，一邊給人剪除上的服，一邊幫。

    將渾上下都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之後，又給新舊傷口上了遍藥。

    溫晴看著人上新舊加的外傷，尤其是撕裂後紅腫潰爛的下，忍不住紅了眼眶。

    聲音沙啞地質問：“傻子就不是人嗎？”

    “都是爹生父母養的，這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竟然把人當畜生一樣錮在豬圈裏，這一家人怎麽敢！”

    溫晴越說，越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衝去李家，將那兩個罪魁禍首切碎了！

    林心中也是一陣陣的揪疼。

    若是這件事發生在看不見的地方也就罷了，可現在就發生在眼皮子底下。

    必須要管，還要管到底！

    忽然，林發現躺在床上的人有些微小的變化。

    雖然還是沒有，也沒有要醒的跡象。

    可是的手卻是下意識地握了拳頭，閉著的雙眼睫輕輕抖，眼角有淚珠在落。

    作一頓，抬頭看了趙傳芳一眼。

    四目相對，在的試一下，趙傳芳也發現了人的異常。

    很顯然，人應該是已經清醒了。

    許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醒來後的場景，所以幹脆繼續裝昏迷。

    若真是如此，那床上的這個人，怕是並不像李母對外聲稱的那樣，是個傻子了！

    極有可能，這個人是個正常，被人拐或者被家人賣掉的。

    “怎麽了？”

    一直沉浸在緒中的溫晴，沒有發現人的變化，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兩人的不一樣。

    林正準備說，忽然發現北邊的窗戶下一個人影晃。

    猛地扭過頭去看，卻隻看見窗外的樹枝在下搖曳著。

    並沒有什麽人影，許是剛才看錯了吧。

    “沒什麽，我們先上藥吧！”林低聲道。

    “從脈象和這渾上下的傷來看，應該是最近這段時間剛剛小產。”

    “沒有吃過藥，也沒有做過相關手。”

    “所以很可能，是因為外傷或者……意外流產的。”

    的聲音很低，卻能明顯覺到話音落下時，床上的子在不停地抖。

    李強出獄的時間不長，半個月都不到。

    這麽短的時間，本就不可能讓眼前的人懷孕，然後再弄到流產。

    也就是說，這個人在來到青山村之前，就已經懷著孕了。

    並且孩子不是李強的。

    “哢~”

    北邊的窗戶外麵傳來了異響，聽著像是有人不小心踩碎了瓦片的聲音。

    “誰在窗戶外麵？”

    林低聲喝道。

    的話音一落，就聽到北邊的窗戶底下傳來了一連串不規律的腳步聲。

    聽這聲音，應該是有人落荒而逃了。

    *

    上完藥後，三人幫人換上了幹淨的服。

    臨出房間之前，林在房間角落裏燃上了一炷靜心安神的香。

    這一炷香，至能讓人好好休息兩個小時。

    林走在最後麵，掩上房門後，正好看見楊丹和蕭衍在不遠的廊下等著。

    楊丹見們出來了，趕走了過來。

    “丹姐，今天麻煩你在門口守一下。”

    “我在房間裏點了香，大概兩個小時後人會醒。”

    “你提前準備點粥和好克化的清淡小菜，若是醒來後有胃口的話，多讓吃點。”

    “這一的傷病，接下來就隻能靠養了。”

    “有什麽事，馬上來我！”

    楊丹點頭一一記下。

    幾人回到蕭家客廳，楊村長父子此刻正在廳屋裏坐著。

    見林們回來，楊村長趕放下手中的搪瓷茶缸，局促地站了起來。

    乍一看，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林心中惱怒，隻當沒看見。

    倒是坐在上首的蕭父心中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笑著道：“村長，您是長輩，先坐。”

    蕭父的麵子，林自然是要給。

    調整了一下緒後，再向楊村長的眼神倒是平和了許多。

    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村長，您作為我們青山村的守護者，為什麽會放任這樣的事在眼皮子底下發生？”

    “難道這李強母子，給了你什麽好不？”

    從前，林一直都很相信楊村長的為人。

    很顯然這件事，已經打破了這一份信任。

    楊村長當下臉一白，胡子都起抖了。

    “林醫生！這話可不能講！”

    “今天我把話在這裏，若是李強家這件事，我收了他們家任何的好，哪怕是半升米，我都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對於農村人來說，這樣的毒誓不可謂不狠。

    既然楊村長都敢這樣指天發誓了，那這件事的背後，他也許有什麽苦衷。

    “村長，既然您沒有收好，那為什麽會放任不管呢？”

    “這可是拐賣婦，是耍流氓、是強！是犯罪！”

    趙傳芳義正嚴詞地道。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在等著楊村長給大家一個解釋。

    很顯然，大家心中的想法和趙傳芳一樣，包括楊村長的書記兒子，楊潛石。

    “我倒是想管，可是怎麽管？”楊村長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也是憋屈。

    “如果上有戶口，或者是有娘家人來接都好說。”

    “偏偏什麽都沒有！而且還是個傻子。”

    “但凡是個正常人，我還可以報案，讓公安來手，將人抓走，替主持公道。”

    “可如今這種況，報案本就解決不了問題，公安管不了！”

    “就算是真的要管，最多是把這傻子強行從李強家帶走，做一番筆錄後再讓自行離開。”

    “可離開之後的事呢？”

    “沒有親戚朋友，上也沒有錢，更沒有生存能力，還是個傻子，是個人！”

    “當流落到街頭，不僅李強母子會欺負，張強、王強、趙強都有可能會欺負！”

    “否則，之前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麽來的？”

    “讓留在青山村，至有片瓦遮，李家看在子孫後代的份上，多會給一口吃的，不至於將人死。”

    “也許今後生下一兒半，生存條件還能改善一些。”

    在座的眾人都聽呆了！

    乍一聽，好像楊村長說的並沒有錯。

    可是仔細推敲之下，直覺哪裏肯定有問題。

    溫晴皺起了眉頭，“對於這樣的弱勢群，有關單位不管嗎？”

    “我怎麽記得清河縣好像有一個神病醫院？”

    說這話的時候，溫晴不太確定地向林求證。

    林點了點頭，“嗯，確實有。”

    楊村長無奈地笑了笑，“那樣的醫院，要有錢並且家屬同意才能送進去！”

    “像這一位的況，想都別想！”

    “不僅如此，若是有一天流落街頭，極有可能會在某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被強行捆綁送走。”

    “然後出現在隔壁縣城？或者隔壁縣城的隔壁縣城？”

    “那今後的命運是福是禍，就更加難料了。”

    “畢竟清河縣城，是一個對市容市貌有要求的地方，怎麽會允許有流浪者長期流竄在街道上呢？”

    在座的人聽著，都隻覺得心裏哇涼哇涼的。

    不得不承認，楊村長說的是實話。

    然而，林卻不茍同。

    “楊村長，在這件事上麵，您確實是做錯了！”直言道。

    剛才的那一番話，能聽懂，也能理解，卻是絕不認同。

    楊村長的臉，一下漲得通紅。

    當然，林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楊村長在眾人麵前難堪。

    接著說出了自己的原因。

    “因為，這個人不是傻子，是個正常人。”

    “隻不過李強母子，不知道通過了什麽手段和途徑得到了。”

    “為了將留下，對外謊稱是個傻子。”

    “這不，李強母子將您都給騙過去了。”

    楊村長一愣，微微張開，下開始抖起來。

    “真、真的？”

    林點點頭，“嗯，千真萬確！”

    “李強母子對外說是個傻子，所以跟任何人說任何話，都沒有人會相信。”

    “也正因為是個傻子，所以被如何待圈，大家也許會覺得可憐，但絕對不會手。”

    “畢竟大家都知道，李強家家徒四壁，腳的不怕穿鞋的。”

    “若是因為這種事招惹上他們家，極有可能被打擊報複，不得安生。”

    楊村長聽得麵紅耳赤。

    因為林說的這些話，不僅僅是村裏人的想法，更是他自己心最真實的想法。

    *

    天漸晚，太開始落山。

    楊村長父子離開後，蕭家的晚飯開始。

    晚上的燒烤照常進行。

    大家都折騰了一天，好不容易閑下來了，吃得格外香甜。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著同一個話題。

    “接下來怎麽辦？”

    大家七八舌討論了起來，主要還是看林的意見。

    別的不說，對於這個病人的況，是最清楚的。

    “青山村的條件有限，如果願意地話，我想明天先把送回清河縣去住院治療。”

    “等傷勢好的差不多了，我再看能不能幫找回家。”

    “如果還有家的話……”

    但願現在遭的苦難，都隻是因為被人騙了，而不是由家人促的。

    蕭衍從地窖中取出了家中存著的陳年老酒。

    香醇的酒一口，蘇林的眼睛立馬就亮了，當即抱著酒壇子不撒手。

    林飛龍抿了一口，也連呼好喝，卻是不過癮！

    他看了一眼蘇林手裏的酒壇子，仗著酒勁計從心中來。

    假裝路過蘇林背後，實則開始襲。

    豈料他剛剛出手，都沒還沒到蘇林手中的壇子邊緣，腳下忽然一輕。

    下一秒，他便一個前滾翻出去了。

    “呸！呸！幸好小爺我反應快！”

    林飛龍哭喪著臉強裝淡定。

    饒是他反應再快，還是被迫吃了一的土。

    蘇林挑眉看了他一眼，“就你這兩下子，嘖嘖！”

    蘇林搖了搖頭。

    這一下，可把林飛龍給氣壞了。

    “阿衍，你看大哥！他竟然嘖我！”

    蕭衍抬了抬眉，角微微上揚，“嘖！”

    頓時，林飛龍隻覺得一口氣卡在腔裏，不上不下。

    *

    第二天上午。

    得知病人醒過來了，還安安靜靜地吃過了早飯後，林準備親自過去問一問。

    沒想到，遠遠看見不遠來了一夥人，徑直朝著蕭家走來。

    打頭的幾個人裏麵，上躥下跳的李母尤其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