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木槿把人帶下去,扶桑走過來:“怎麽忽然要買?家裏采買丫頭,可是要稟太太的呀。”
蘇婼看著手上蓋了手指印的那張“賣契”,說道:“誰說我要買?我不是收留嗎?”
扶桑:“……”
這“賣契”上竟然是蘇婼昨日胡畫下的一張繡花樣子,本就沒有一個字眼兒。剛才遞過去讓摁手印的時候,紙是折起來的,那個傻傻的小丫頭,大概腦子已經給蘇婼給忽悠沒了,居然看都沒看就按下了手印。
扶桑愣道:“姑娘這是何故?”
蘇婼靜默片刻,神不驚道:“秦燁信上說,蘇家這次給戶部付的這批鎖,戶部郎中左暘有些不滿意,方才沈閣老把父親請去了文華殿。
“蘇家眼下這狀況,我可沒閑工夫管別的。祈哥兒這裏不了要時時敲打,既然他很張這丫頭,那把人留在眼皮底下,對我來說拿起來不是更順手嗎?”
本來不認識這小姑娘,是因為前不久撞見蘇祈逃學才順藤瓜發現這麽個人。也不耐煩管這些事,但是前世蘇祈變得越發頑劣,到後來,甚至因為犯事而險些被蘇綬剝奪了傳家的資格!
從眼下他瘋顛的程度來看,他犯事隻怕跟這小姑娘有些關係,所以與其放任他們在外頭瞎胡鬧,倒不如管束在邊,省得到時候一個嫡長子連傳家的資格都沒了,白白給謝氏丟人!
扶桑著低頭喝起茶來的,忽然抿,出了會心一笑。
蘇婼這番話有理有據,讓人差點就信了。上不留麵,心當真是如此冷嗎?
扶桑可不信。
這阿吉在周家日子過那樣,周家夫婦拿當免費的下人,還連口飽飯都不給吃,一看就不甘心讓吃閑飯,也不是誠心收養。等將來長大了,還不定怎麽置呢!可是看小丫頭那榆木腦瓜,倘是勸走,八是不肯走的。
無論怎麽看,如今的蘇婼要管束蘇祈都是不用費什麽力的。也不缺這個丫鬟使喚,真要阻斷蘇祈的念想,直接把周阿吉送走就行了,至於蘇祈恨不恨,反正也不在乎。
蘇婼哄騙阿吉簽下這“賣契”,是不是因為同不好說,但到了蘇家,至自此食無憂,還能學到規矩。
以賣錢為名買斷跟周家的關係,還可讓離周家牽扯,免得將來周家拿這份收養的“恩”來勒索要挾。
已經想得這麽周到,這還是蘇祈口中冷無,薄寡義的蘇婼嗎?
雖然此後阿吉名義上是了蘇婼的下人,可是像這樣飄萍似的人生,本就沒有什麽底氣糾結尊嚴吧?更別說,蘇婼就沒有讓賣,實際上還是良藉呢!
家姑娘啊,就是。
扶桑安心地前去辦差。
這裏剛走出門檻,卻聽得隔牆一陣陣地傳來高的說話聲。
剛剛歪在榻上,把秦燁著人送來的信拿在手上端看的蘇婼也抬了頭:“怎麽回事?”
扶桑走出門去,片刻後快步回來:“是二太太一大早回府了!容娘讓人去稟二爺,結果二爺在胡姨娘屋裏。
“胡姨娘又不曾知會二爺,卻是自己去正房見二太太,還怪氣地說了些有的沒的,二太太數落了幾句,可巧二爺就過去了,撞個正著,這就怪上二太太不能容人了。
“這會兒,可不就在屋裏鬧上了,把才回來的二太太氣哭了,太太和三太太也過去了!”
蘇婼聞言,冷笑著把手裏的信合上:“蘇家這些老爺們,可真是有本事啊!從上到下,一個個地慣會欺負明正娶的媳婦兒!”……
此時坐在文華殿的蘇綬,毫無預兆地打了個噴嚏。
上首的沈閣老看過來,他頜了頜首無聲致歉,正好右首的刑部郎中曹鈞不聲遞了給他一塊幹淨帕子,他便接來了一把,然後繼續聽著戶部郎中左暘的陳詞。
“此番這批即將用於庫房的鎖一共五十把,皆出自蘇家天工坊。但是這批鎖的簧片構造已經沿用了至五十年,而蘇家鎖已經流通了這麽久,這顯然已經存在患。
“兩年前我就曾向蘇大人進言,期能夠在鎖的基礎上做出改良,但蘇家此番的這批鎖,依然如故,我想請問蘇大人,莫非是對自家的鎖太有自信了麽?”
蘇綬把帕子放下,直視左暘:“左大人其心可嘉,但在蘇某人看來,這不過是杞人憂天。不說別的,就憑家祖在大理寺天牢之中的那套已用了數十年的機括鎖,我不認為蘇家在鎖道上的造詣還有可質疑之。”
“是啊左大人,蘇家的鎖還有什麽可憂心的?前日小閻,啊不,韓捕頭那個打不開的銅箱,不還是蘇大人年方十一的長子給解開的麽?這要是還對自家鎖沒有信心,那要怎樣才有信心?”
“左大人實屬多慮。”
在座人都替蘇綬說起話來。
上首的沈閣老聽完,著下方道:“洪泉也是為國著想,即便是多了些顧慮,那也無甚壞。茲事大,終究謹慎些好。不過這批鎖已經製,棄之而換新,又未免勞民傷財,蘇家的鎖至今還沒出過差鏎,技藝還是可信的。洪泉你先把鎖拿去換上,日後衙門再換鎖,請延良再多費些心力便是。”
延良是蘇綬的表字。蘇綬拱手稱是:“晚輩領命。”
左暘看看四麵,凝著眉頭想再出聲,沈閣老卻已經蓋上茶盅站起來,便也沒能再有機會再往下說。
人散時,曹鈞與蘇綬同行走出甬道,說道:“這左暘是怎麽回事?特地讓沈閣老召集咱們來說這些!即便是他才升戶部郎中,想幹出一番績,在戶部群吏之中臉,那也不是這樣搞法!”
蘇綬搖頭笑笑,抬眼看到前方來車,便停步拱手:“貴府來接曹兄的到了,天寒地凍之中,不宜長敘,改日有空,曹兄到鄙舍來吃茶。”
“一定一定!”
蘇綬目送他登車,隨後笑容隨著車轆軲聲漸漸斂去,神變得深沉。
……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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