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爸爸很難過，也很痛恨自己……”

    “我也很難過。”黎小鴨輕聲說，“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最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黎箐箐眼看著黎江的表又經曆了一個起伏變化。

    頓時生出一種荒唐的念頭來——

    黎小鴨在掌控節奏。

    甚至！在掌控黎江的緒！

    開口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經過了思考，甚至提前預想到了黎江的反應……

    黎箐箐晃了晃腦袋。不不不，怎麽可能？

    黎小鴨又沒重生。

    才幾歲？總不能了吧？

    “爸爸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黎江重新找回了聲音。

    “怎麽補償呢？”

    “爸爸會守在你的邊，保護你，照顧你……”

    “可是別人也能做到啊。”

    “但他們都不是爸爸啊。”

    “如果爸爸很糟糕，那為什麽不可以換別人來做爸爸呢？”

    黎江又一次噎住了，他在心頭默念這是小孩子才會有的念頭。

    他了：“因為有緣的羈絆，你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嗎？”

    黎小鴨點點頭：“我知道，外公和媽媽之間就有緣的羈絆，可是你和村子裏的人，斬斷了他們的羈絆。為什麽你們可以這樣做？別人不可以這樣做？”

    黎江瞳孔一張，半晌都沒有再開口。

    雖然小，但卻似乎什麽都知道了……

    眼淚順著黎江的臉龐落，他做了最後的努力：“我沒有，你相信我嗎？你知道什麽做宗族的力量嗎？當你邊的人，每一個都是犯罪分子時，他們就會迫你跟他們做一樣的事，否則他們就會容不下你。”

    黎小鴨沉默了下，說：“我聽不懂。”

    黎江了淚水：“沒關係，爸爸會慢慢講給你聽，這裏麵牽涉到很多複雜的東西。你願意重新接納爸爸嗎？”

    “如果接納了，你要帶我回黎家村嗎？”

    “當然不。你留在這裏很好，很多人著你，寵著你。你還是可以繼續去上貴族學校，隻是你的人裏多了一個爸爸，那樣不好嗎？”

    黎小鴨有些疑了。

    確實太久沒有見過他了，以至於他的模樣對來說變得陌生，隻有聲音裏還殘留著幾分悉。那種陌生衝淡了小時候對“爸爸”這個詞的依賴。

    能很清晰地想明白他的目的……他要罪。

    但他為什麽卻說這樣的話？

    在演戲嗎？

    黎小鴨掐了下掌心，低聲說：“好，那你跟我回家見外公吧。”

    黎江說：“沒問題，爸爸該見見他們，該向他們賠罪，也說明事的真相，有些事不是那樣簡單的，小鴨……”

    “那我們走……”

    “好，走。”

    這麽一番對話下來，黎箐箐也疑了。

    黎江瘋啦？

    折騰這麽一大圈，就跟著黎小鴨回去見外公了？他不怕被喪的父親追著打？

    黎小鴨繃著臉領路走在前，然後還掏出了手機：“我打電話讓司機來接我們。”

    打電話給外公嗎？當然不是。

    還是心存疑。

    所以選擇了撥打科穆寧的號碼……

    黎江用餘掃了一眼。

    不是110。

    策略用對了。

    科穆寧電話接得很快：“怎麽樣？你今天是不是為了全場的焦點？高興嗎？”

    黎小鴨說了華國話：“讓司機來接我，我要回來。”

    這段時間，黎小鴨都是用英文和科穆寧對話。雖然使用的單詞簡單，有時候還語法錯誤，但堅持說了下去，這樣才能進步更快。

    突然換華國話，科穆寧在那頭愣了愣。但他很確認，那就是小瘋子的聲音。

    “拜拜，我在這裏等你。”黎小鴨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科穆寧察覺到了反常。

    “怎麽了？”他皺著眉，然後打電話給了手下，“去學校看看。”

    他不知道他們今天的活地點，隻有去學校問。

    沒一會兒手下就反饋來了地址。

    “你們先過去，我一會兒到。”

    科穆寧說著又撥回給了黎小鴨。

    黎小鴨接起來，還是用華國話問：“到了嗎？”然後“唔唔嗯嗯”了兩聲，就又掛斷了。

    這下科穆寧無比肯定的確是出事了。

    在國外，綁架、劫殺，甚至突然遭遇反社會人士的劫持，這都不是什麽稀罕事。

    科穆寧很快就聯想到了這上麵來。

    他站起大步走出去。

    對麵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匆匆跟上去差點被反彈回來的門扇臉。

    “應該到得比較慢。”黎江的聲音響起，“不如打輛車吧，順道再去下商場。我覺得見你外公最好還要買一點禮，否則我可能會被打出來吧？”

    他說完抬手招了招。

    一輛出租車平穩停在麵前。

    黎小鴨目閃了閃，沒說什麽，乖乖坐了進去。

    黎箐箐隨其後。

    這時候司機轉過頭來，正是那天的“勇哥”！

    黎箐箐當然認識他！頓時眼皮一跳。……黎江果然是有萬全準備的。

    黎小鴨固然聰明，但還是比不過這樣會演戲會懂得在合適的時候讓步的大人！

    黎箐箐心底頓時舒服多了。

    黎江對司機報了個商場名字，司機配合地點點頭，實際卻拐上了另一條路。

    另一頭，周曉姝問：“現在算不算過了一會兒了？”

    安穎說：“算。”

    周曉姝趕和老師說了。

    然後安穎猶豫一下，又補充說明了黎箐箐的外貌特征，甚至還原了兩人當時的對話。

    老師聽了也覺得很奇怪，畢竟都是豪門子弟哪敢不上心，馬上說：“我會和家長聯係確認的。”

    安穎聽到這句話，也頓時恍然大悟了。

    為什麽要等一會兒。

    因為黎小鴨要去見的人，可能存在一定的危險，但又很想去見，也許是想從對方口中獲知什麽信息？

    如果一會兒之後，還沒回來，那麽就可以通過周曉姝這條路，使家裏人知道在危險中，能夠及時去救援。

    是……這樣吧？

    安穎的格謹慎低調，雖然推理出了這個結果，也不敢告訴老師。但是……敢告訴秦邃。

    就算推理錯了，那位也不會嫌棄！

    隻會很高興，先於盛玉霄告訴了他！

    安穎馬上打了電話出去。

    而這時候。

    高三的教室裏，一位姓何的富二代正小心翼翼地捧著秦邃的走馬燈，說：“這是秦特地帶給我看的，呃，因為我想看……”

    “這有什麽特別的？”其他人納悶。

    這何爺頓時拔高了聲音：“因為這是黎小鴨送的啊！”

    “黎小鴨是誰？”

    “哦我知道！上次那個小姑娘！”

    何爺連連點頭：“對對，這是親手做的。”

    其他人其實還是品味不到特別的地方。

    何爺小心翼翼地扭了扭頭，眼看著一個影走進來……好吧，不是盛大！是寧蘅。寧蘅幹嘛學盛大的穿風格？

    盛大呢？今天怎麽還沒來上學？

    一會兒他不得又得把這段臺詞重複一遍？

    秦邃突然站起，拍了下他的肩。

    這個作就是在告訴他不用說了。

    何爺長舒了一口氣。

    秦邃轉頭看著寧蘅，心想他知道了，盛玉霄後腳也就能知道了……

    沒親眼見著也行。那樣盛玉霄更得抓心撓肺想知道黎小鴨究竟送了什麽樣的東西。

    “秦，我……”表現還行吧？何爺扭過臉話還沒說完。

    秦邃突然接起了電話：“喂。好，我知道了。”

    上次的事過後他特地留了號碼給安穎，沒想到這就派上用場了……黎小鴨去見了個人，可能有點危險，但又想去見。那應該是什麽人？

    秦邃不知道科穆寧的存在。

    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黎江！

    “哎哎秦你去哪裏？”上課鈴敲響的同時，何爺看著秦邃和進門的老師肩而過。

    老師都愣住了。

    這、這，當麵翹課啊？

    而且翹課這事不是一向由盛玉霄包攬的嗎？秦邃什麽時候也這麽幹了？

    盛玉霄遲遲沒來又是幹嘛去了呢？

    他去見黎小鴨了。

    他從小學部一路到了活地點，隨便揪了個小學生問話。

    小學生瑟瑟發抖：“黎小鴨走了……跟著一個小孩兒走了……”

    盛玉霄愣了下。黎小鴨邊的朋友不多，勉強算得上號的小孩兒，也就周曉姝……但周曉姝是同班同學。

    盛玉霄沒有疑慮太久，他直接打了個電話，找到了該場地負責人：“我要看監控。”

    這裏是寧家的產業，負責人哪裏會拒絕？

    盛玉霄就這樣鎖定了鏡頭裏的人……“黎箐箐。”

    *

    出租車停在了一個郊區的鐵皮廠房前。

    “不是去商場嗎？”黎小鴨問。

    黎江臉上的痛苦、自責、慈和都消失了，他看著黎小鴨，冷冰冰地說：“他們都說那個外國男人是你爸爸，我看見了。”

    黎小鴨：“哦。”

    的臉上倒是沒什麽慌。

    “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嫉妒嗎？”

    黎小鴨沒說話。

    這頭的黎箐箐一番左顧右盼，倒覺得惶惶起來。這裏很像是那種殺人毀的好去。

    黎江現在的神態也像是有點瘋了。

    “我是真的很想做你的爸爸，很想。畢竟你那麽討人喜歡，從出生起就討人喜歡。”黎江將黎小鴨帶下了車。

    這才終於難以抑製地出一點獠牙來：“但我知道，你和你媽媽一樣，是捂不化的冰，骨子裏冷酷又絕。聰明的基因，都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嗎？”

    勇哥跟著下車，還勸呢：“畢竟孩子還小，你說說就好了嘛，哪有不認爸爸的？”

    黎江輕聲說：“誰我不是爸爸呢？”

    勇哥傻了眼：“啥？”

    黎箐箐也懵了。

    黎江在黎小鴨麵前蹲下，一手牢牢按在的肩頭：“剛才你說的那些話，徹底擊碎了我的幻想和期。……我在想，你這麽快就對爸爸毫不留了，為什麽？是因為你被豪門生活迷了眼嗎？不。那不是你的格。”

    “是不是你媽媽曾經對你說過什麽？告訴了你不要將我當你的爸爸？”

    黎小鴨攥了手指，輕輕發著抖。

    黎江沒有等的回答，他從齒間迸出聲音，聲音近似癲狂：“魏文玉，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