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八章怙主村

發車子前,師清漪又低頭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神。

“我現在就要立刻出發了。問過向導，我們夜里會在最靠近神之海的一個村落里留宿，村子怙主村。”

點擊發送。

師清漪手搭在方向盤上,默默看著前面的擋風玻璃等待。

遠街景寧靜,現在早已經開春了，雖然依舊冷,散空氣中的卻清澈明,帶來了一種約約的視覺暖意。

絳曲繃著臉端坐在副駕駛席上,也和看向同一個方向。

等了幾分鐘，并沒有再收到消息，不知道為什麼，師清漪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張。

也許是因為就要前往一個充滿危險的陌生之境,邊也沒什麼可以真正依靠與托的人，又或許是手機信號將會在接下來的旅途中漸漸變弱，最終徹底消失。

再也無法似往常那樣聯系神了。

音訊全無，不能再詢問的日常生活，也不能再同說早晚安。

就好像在之后的一段時間，將徹底地失去。

師清漪恍惚了一下，趕又補發了一句：“我要開車了，等下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信號會斷掉，這可能是發的最后一條，看見了回復我吧。”

接著又是等待。

這次的等待似乎有些漫長。

絳曲一直坐著不，也沒什麼表示。

音歌一貫不吭聲，那鬼面男人又是個啞，寧凝被師清漪折騰得怕了，哪敢再啰嗦半句，于是車里的人全都了無口人士，一片死寂，甚至有些抑。

“在等你心上人回消息麼。”絳曲冷不丁地問了個直截了當。

師清漪回過神，臉頰略略勾了抹暈，淡淡說：“不是。”

“等這麼久不開車，我以為是。”絳曲瞥一眼。

師清漪收起手機，趕發了車子，一腳油門踩下去：“剛才只是在調整狀態罷了。”

越野車沿著長街出去，絳曲幽藍的眸子瞥向車窗外：“對方不回你短信，可能是沒看見，不必放在心上。”

師清漪從低沉的聲音中似乎聽出了一抹極其細微的安意味。

“所以不要在此惶惶分神了，也別等了，專心開車，我可不想出車禍。”絳曲又冷冰冰地接了句。

師清漪：“……”

……怎麼可能是安。

……一定是我想太多。

之后師清漪收起心思，沿著既定的路線往霍西鄉的方向開，過了大概一個小時，路邊上可以看見附近三三兩兩地散落著牧民的房子。

“停車。”絳曲道。

“怎麼了？”師清漪看著前方。

“那邊的房子里有我和桑吉的老朋友，我要跟桑吉過去拜訪一下，順便理點事。不用很久，不麻煩你吧，師小姐？”

“好，那我在這路邊上等你們。”

師清漪將車停下。

絳曲下去朝桑吉的車打個手勢，后面的桑吉也下來了，絳曲低聲跟桑吉說了幾句什麼，桑吉點點頭，兩人朝遠走。

看起來是這兩個藏族朋友的私事，師清漪也不好手，便在車上等。

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正當百無聊賴，師清漪的手機卻突然震起來。

師清漪一個激靈，出手機一看，信號暫時還沒有斷掉。

神終于回消息了。

“清漪，先前出門，將手機落下了。你現在在何，手機可有信號，若看見便回復我罷。”

師清漪趕快速地打字：“我在路上，剛好有點事停下了，這里暫時還有信號，后面就說不準了。”

的指尖到屏幕，甚至開始抖了起來。

嚨發，再次離別的恐懼如此真實。

文字不比說出的話語，文字更容易說謊，比如即使害怕，打出來的字也永遠是那樣的方正與平靜。

“莫要害怕。”神的短信再次發來。

師清漪怔住。

“即使你即將失去與我的聯系，也莫要害怕。你曾說過短暫的分離，只為更好的相聚，既然總有相聚的一天，那便勇敢地走下去。我在那時等你。”

“好。”師清漪眼角倏然紅了：“我也等你。”

我好想你。

過了片刻，手機接到一張照片。

是神的照片。

背景的薄雪山坡極其富有達的特，那高藍無盡的天空，倩碧擁雪的大地，當然，最攫取師清漪注意力的還是畫面里的那人。

神穿著素的風，在那薄雪山坡上回頭看，長發被風吹散，通明亮的天照在的肩上。

很明顯這是一張很隨意的抓拍。

神幾乎沒什麼照片，除了師清漪拍的，幾乎沒有。像這樣會發自己的照片過來，還是頭一遭。

照片下只附了一句話：“長生買了新手機，時常拍照玩，這是前兩天在我后頭拍的。”

師清漪放大照片，怔怔地看著照片里神的臉容，也明白了神要含蓄表達的意思。

真的在達了，如自己所想，真的在附近。

就像是一直陪著。如今這張近照，也會繼續陪伴。

師清漪微微笑起來，心頓時也輕松了，將手機收了起來。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絳曲和桑吉才姍姍回來，絳曲拉開車門：“久等了。”

“你等等。”師清漪道。

“嗯？”絳曲蹙眉。

師清漪下了車，攔住，低聲說：“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說。”絳曲一貫的無表。

“可不可以用我的手機替我……替我拍一張照？”師清漪有些難以啟齒，示意絳曲走遠一些，好半天才支吾出來。

“自己不會自拍麼。”絳曲冷哼。

師清漪尷尬道：“自拍怪怪的，不適合。”

“拿來。”絳曲出手。

師清漪將手機遞過去：“實在麻煩你了，就一張，一張就好。那個……那個拜托你稍微拍好一點。”

“我就這水平，拍不拍。”絳曲漠然道：“站好了。”

師清漪被這麼一唬，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直了腰，站好了。

絳曲將手機對準：“擺個姿勢。”

“什麼姿勢？”師清漪抿了抿。

絳曲面無表：“需要拍給家中長輩看的照片，端莊平和些；需要拍給同輩朋友看的照片，活潑自然些。”

師清漪冷汗都出來了。

這還有限定的麼，什麼七八糟的鬼道理。

“至于拍給人看的麼，自然要些。”

師清漪：“……”

“你這是拍給誰看？”

師清漪：“……”

“不回你短信的那人？你人？那自然需要些。”絳曲還在那繃著臉，一套一套的：“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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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清漪心說早知道就不該找這個坐骨神經病拍照。

師清漪臉繃得更，耳卻紅了：“那你就當拍個證件照吧。隨意就好。”

絳曲舉起手機對焦。

“等等！”師清漪擺擺手停。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又順了順肩頭的長發，出一個自認為還不錯的微笑，這才說：“好了。”

照在上，染著溫好看的眉眼。

絳曲在下定定著。

跟著對好手機，拍了一張，將手機遞給師清漪。

師清漪走過去一看，倒是出乎的預期，拍得還算不錯。

“謝謝。”師清漪輕聲說。

絳曲簡單地點了下頭，徑自回到車上去了。

師清漪將拍好的照片發給神。

耳更紅了，周的焦慮卻被另外一種如同踏上云朵的放松所替代，發完照片，步履輕盈地朝越野車走去。

開了一下午的車，天漸漸黑了，終于在五點半的時候到達了怙主村。

天昏暗，這村子并不大，從房屋建設來看也比較落后，多是老舊的房子。街道上沒有路燈，只有村民家里才有燈，大部分還是比較舊的那種白熾燈泡，燈昏黃，點綴其中。

到這村子之后，手機就徹底沒信號了，不遠靠著一片林子，遮掩在一片昏天暗地的影中。

師清漪等人停好車，各自背著背包朝村子里頭走，幾條細細的影子拖得老長。

桑吉顯得比較門路，他雖然是個威武雄壯的糙漢，格卻靦腆得很，說話聲音輕聲輕氣的：“幾位客人，我來過這里幾次，村子里有我的人，今天晚上我們就住在他家，請跟我來。”

“麻煩你了。”師清漪微笑。

“不，不麻煩。”桑吉赧地說。他漢語并不是很好，有時候說話會結，尤其是張的時候。

吱嘰吱嘰。

遠傳來了車滾的聲音。

師清漪循著聲音抬頭看去，就見前后四頭牦牛各自拖著一個帶鐵轱轆的木制拖車，朝這邊慢慢過來。后面車板上堆滿了樹枝，遠遠看去像是拖了一車的斷肢。

四名趕車人步履沉重地跟在牦牛旁。

傍晚起了冷霧，四人四車在暗霧中朦朦朧朧的，如同古時的喪葬隊。

“……這是？”師清漪忍不住問桑吉。

“這是明天晚上村子里舉行春曲大會時將要用到的柴火。”

有個聲音回答，卻不是桑吉的。

“謝醫生！”桑吉擺手道。

“桑吉。”迎面走來的那男人笑了笑：“可有一陣沒見你了。這幾位是？”

他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文質彬彬的，看起來不過三十幾歲。

“他們是我的客人，到這里附近來旅游的。這位是謝城南謝醫生，今晚我們就住在他家里。怙主村就他一個醫生，醫高明，村里人都當他是寶，寶貝。”桑吉雙方介紹著，又結了。

謝城南呵呵笑，朝師清漪出手來：“都是些淺薄的鄉野醫罷了。你們好，桑吉以前帶來的客人都是住在我家里的，大家隨意就好。”

桑吉激地點點頭。

“你好，我是師清漪。”師清漪禮貌地與他握了手，笑意一貫暖：“今天晚上叨擾了。”

“師小姐你好。”

謝城南又笑著將手朝向其他人，結果絳曲，音歌，寧凝，還有那個鬼面男人沒一個跟他握手的。

前面三個都冰著臉，后面一個直接沒有臉。

謝城南：“……”

師清漪看著那四輛載滿柴火的牦牛車遠去，于是笑著轉移話題：“謝醫生，春曲大會點篝火，一次需要這麼多的柴火麼？”

藏人一般習慣用干牛糞餅子燒火，師清漪猜測這次辛辛苦苦拖了柴火回來，大概是因為春曲大會的特殊習俗，只是這滿滿四大車，總覺得過多了。

謝城南笑道：“當然用不了這麼多，剩下的會儲備起來。我的家在這邊，你們跟我來。”

一行人跟著謝城南往村東頭走，街道東扭西拐的。

“啊！啊！啊！”遠不知道什麼位置，傳來了某種大聲哀嚎的古怪聲音。

隊伍停下了，師清漪蹙了蹙眉，抬頭看過去。

遠只有影影幢幢的大小房子，布置雜。

“啊！”

又是一聲。

之后似乎約傳來撞擊和砸東西的響，夾雜著一兩句藏語。

謝城南看出師清漪的疑慮，解釋說：“這是扎西。他神失常了，時常發瘋，之前曾送到我這里看過，無奈我不會診治神方面的疾病，村里醫療也有限，就想讓扎西他阿媽帶他去城里看病。他家窮，付不起那麼高昂的醫療費，最后還是沒帶出去，就只能這麼鎖著他了。”

說到這，謝城南嘆了口氣，又說：“嚇到你們了吧？你們不用管他，鬧一陣子，就會消停了。”

師清漪表示沒事，謝城南領著他們回了家。

謝城南是單，家里沒有人，他很會做飯，晚上燒了一桌子菜招待師清漪他們。

吃過晚飯，休息了一陣，師清漪拎著桶子去取水打水，絳曲也一起去了。

天幕漆黑，取水只有一盞燈，掛在旁邊的一棵樹上，幽幽的，如同樹梢孱弱的月亮。

師清漪取了水倒在旁邊的桶子里，絳曲站在旁邊，雙手籠在藏袍袖子里，低頭看著。

誰也沒說話，只有水花濺起的響。

嘩啦。

師清漪看著清澈水中倒映的那幽冷燈，覺得有點冷，又抬起頭來。

結果對上了絳曲繃著的那張臉。

后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天幕，上面就是灑落的冷，絳曲長立著，絳紅的藏袍掩在下，衽口和一邊袖口著白皮，淌出一種寂然的味道。

別人穿紅，是熱烈。

穿紅，還是冷寂。

師清漪彎腰抬頭看。

絳曲薄抿出涼薄的曲線，居高臨下地盯著，藍眼眸在夜中點起漩渦，似乎要將一切吸引去。

師清漪怔怔地著絳曲那雙藍的眼眸。

藍的，冰冷的，攫人心魂的寶石。

那時候，神也曾有這麼一雙眼。

想起神角殷紅妖艷的，師清漪的心猛地扎了一下。自己離開那麼久了，神是否又犯過病了。

是不是要喝了。

如果想要的話，自己不在，不能給，應該怎麼辦。

曾說過要永遠養著，不管犯多次病，都會用自己的養著，可是如今，居然無法陪在邊。

“誰允許你直視我。”絳曲垂下眸子，薄翕，眼底藍幽然似夢。

嘩啦一聲，師清漪陡然回過神，手里的水瓢落下去了，跌碎水面。

絳曲著。

師清漪連忙收回目。

“沒……沒有。我在想別的事，沒看你。”師清漪訕訕地應了一句。

心說誰會直視你。

誰敢直視你。

你的高貴冷艷簡直不能直視。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簡直得不能直視:3打開后臺更新卡半天

我這邊得暫時還不能順利回復評論，只回了部分，小花轉啊轉的，如果大家可以順利留言打分的，就支持一下，麼麼噠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