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江湖的人, 上難免要帶點傷，許是巧合。」

「那劍鞘上的缺口呢？也是巧合？」

對上莫輕輕詫異地視線，陸文嫣有些難為地解釋：「我瞧見傷疤，就想起周意, 便假裝出門看天, 從桌前經過，特意多看幾眼他的劍，結果發現連缺口也毫不差。」

「周意劍鞘上的缺口是與歹人打鬥時不甚毀壞, 本打算找個鋪子修補, 可每到一個城鎮就發生諸多事, 才把這事給忘了。」

陸文嫣因激而臉頰泛紅，雙手撐住桌面，炯炯盯著。

「再算上獅子頭和芋頭排骨燜飯, 你還覺得是巧合嗎？」

莫輕輕低頭不吭聲。

這回倒不是質疑, 而是方才堅定的念頭有了搖。

一樁是巧合，可這麼多樁湊一起, 還是不是巧合也不確信。何況, 一個穿越者, 哪來的自信質疑人家是「從書里走出」的？

「確實有些巧。」

若有所思地點頭，「不過到底只是猜測，你若真想探個究竟，不如直接跟人攀談，問出姓名，那不是更確信？」

「我正有此意！」

陸文嫣說罷，看的眼神越發殷切和期盼。

心裡一咯噔，暗聲「不好」，莫輕輕忙專注自己的事。見這般沉默，等了片刻，陸文嫣也耐不住，只好主開口。

「掌柜的，你可否去幫我打探一下？主跟男子搭話，我實在不敢。」

「我不會。」

「我此前從未乾過這事。」

莫輕輕角一抖，「你說得好像我就幹過似的。」

沒點本事在，能母胎單二十二年？

想當初，的男神除二次元紙片人，就是那些廚藝湛的老師傅。為一道菜，能花半個月生活費每天去吃同一樣，還厚臉皮向人請教。可還從未為了什麼，主去與男子搭訕……

「你若肯幫我，周家酪房的購買份額，我將陸府的一半分與你，如何？」

「！」莫輕輕想也不想就跟著話音應下。

與方才的猶豫回絕相比，全然就是兩人，變臉之快，陸文嫣親眼見到也愣是半晌沒反應過來。

不知，其實牛一直是莫輕輕心心念的。

至南宋，食用牛已不限皇族貴胄，尋常百姓家中也常有見，但僅限於江浙一帶。像長縣這樣的偏遠地方，牛仍舊算是稀罕之。

整個長縣，也就南區的周家酪房有的賣，且是按份額供給。但份額這東西，從南至北、由富到庶這麼分下來，分到莫輕輕這裡已所剩無幾，大抵就是給小瑾做一碗橙香蛋羹、給自己煮杯茶的量。

多稀罕的東西啊！

怕陸文嫣反悔，話不多說，備好獅子頭和燜飯，莫輕輕就端起去了外堂。

「公子，請慢用。」吃食輕置到男子面前，再看了眼那把劍。

果真如陸文嫣所說，缺口位置與話本中寫的毫無二致，登時眉眼一彎，自覺在對面坐下。

「公子就是話本里寫的俠客？」

「咳！」

正豎起耳朵探那邊靜的陸文嫣聽到這句，霎時被裡的一口飯嗆到，張地端起茶灌下，默默低下頭。

掌柜的確實沒騙，這姑娘是真的不會跟男子搭話，一般不都是娓娓引出話嗎？哪有人這麼開門見山的？

被陸文嫣引去目的二人，很快又收回視線。

男子淡然地出木箸，將獅子頭夾兩半，含笑悠悠開口：「掌柜的說笑，在下不過是四遊的閒人罷了，擔不上俠客二字。」

厚著臉皮，莫輕輕聽了也只當沒聽。

「公子有所不知，我素日裡看話本，尤其喜歡裡面那些俠客。看公子也是行走江湖之人，便有意結識一番。」

初次見面的人，男子本不想太理會。

可獅子頭糯味，吃了滿口生香，令人稱絕，他有些驚訝，又去夾了燜飯送口，剛咬下去就是濃郁香，更是暗嘆。這樣一間毫不起眼的食肆，食味道竟遠超他此前試過的各大小酒樓。

想了想，他放下木箸，鄭重地朝姑娘抱了抱拳。

「在下姓周，單字一個『意』。能與掌柜這樣廚藝湛的人結識，是周某之幸。」

莫輕輕愣了愣，眨眨眼，又看向旁桌好像也呆住的陸文嫣，木偶似地回禮。

然後思考片刻。

「周公子，行走江湖，您沿途定遇見了許多有趣事，不知我可有幸聽上一二？」

問得直白，周意倒不好回絕，垂眸看一眼吃食，只能挑了件短小的事說。

這一說，周遭食客也忍不住豎起耳朵跟著聽。

於是蘇瑾提著竹籃回食肆時，便瞧見屋靜悄悄、食客紛紛向一個口若懸河的男子，就連莫輕輕也盯得滿臉認真，時不時還發出小小地驚嘆。

凝那張神采飛揚的小臉，蘇瑾微抿，心裡有些吃味。大步走近，也在桌前坐下，竹籃頓桌面的靜將周意的話打斷。

對上他直白的視線，周意後知後覺，停下，低頭，老老實實吃起自己的飯。

莫輕輕不覺察。

「小瑾回來了。」

拉過竹籃，掀開掩在上面的布塊一看，半籃子的米皮卷正堆在裡頭。

「怎麼這麼多豆啊？嬸嬸給的？」

「嗯！給娘子的！」小瑾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