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風水流轉啊,當年老爺把姑娘送進宮的時候,大約也沒想到,最後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吧。」

雲岫仰頭,著那雲中略顯慘澹的匾額嘆，眼裡有種大仇得報的快。

姜央臉上無甚喜怒。

對於這個家，曾經過，也憎恨過，無論哪一種都是發自心,又深刻到刻骨銘心的。以至於大喜大悲之後,所有的覺就像門前這副被暴雨沖刷過的對聯一樣，淡到瞧不清楚上頭本來的字跡。

而今再瞧見這家門,倒與看別人家無異。若不是為了弟弟,當真一點也不想回來。

說曹，曹就到。

幾乎是姜央腦海里才晃過弟弟的名字,門裡頭就傳來一聲久違的：「姐！」

姜央心尖宛如琴弦般了一，餘音在腦海里久久纏繞,催得回頭，待那記憶中的影縱幾步過高高的門檻,逐漸在眼前清晰，滾燙的淚珠終是兜不住，從眼眶裡墜落。

「雲瑯……」

抬手若無其事地把眼淚了,也朝他跑過去，握了他的手上看下看，驚喜地「呀」了聲，「都長這麼高了，之前還只到我肩膀，現在都高我一個頭了。」說完又忍不住「噗嗤」了聲，玩笑道，「也變胖了。」

姜雲瑯赧然地低頭撓了撓後腦勺，主接過雲岫手裡的包袱，挎到自己肩上，「姐姐一路過來辛苦了吧，快進來歇歇。我昨兒已經讓林嫂把你的院子收拾出來，進去就能歇腳。哦對了，午膳也都備好了，有牛蒸羊羔、鴿子蛋，還有醬蘿蔔炸兒，全是你吃的。」

他一行在前頭引路，一行絮絮說著話，食住行，每一樣都給們安排得細緻妥當，竟是半點都不需要姜央心。

「乖乖，小公子還真是長大了。」雲岫驚訝得瞪圓了眼。

從前看他跟在姑娘後討糖吃，生活上無論大事小，都得姑娘親自幫忙盯著。而今才三年，竟是長了小大人。這作派，便是直接讓他打理鎮國公府都不會出岔子。

原本回來之前，還擔心府上就什麼也沒準備，甚至還帶了好些銀兩，想著要實在不濟，就帶姑娘去外頭住客棧。眼下看這況，倒是多慮了。

姜雲瑯混不在意地「嗐」了聲，嘻嘻笑道：「這算什麼，跟姐姐比起來，我還差得遠呢。雲岫姐姐還跟從前一樣，慣取笑我。」

話雖這麼說，他眉眼還是驕傲地揚了起來，要不是還牽著的手，恐怕這會子人已經飄到天上去了。

「你就貧吧！」姜央了下他額角。

看著那張與自己五相仿的臉，當初還是稚氣的一團，而今也長了翩翩公子，秀眉星目，意氣風發，打馬過長街也當引得滿樓紅袖招。

心中頗為欣，但也生出幾分心疼。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自己還在家那會兒，雲瑯有護著，這些瑣事自然都無需他心。現在忽然變得什麼都會了，可見這三年，姜家對他有多怠慢。明明是家中嫡子，卻活得這般小心翼翼。為了不讓擔心，臉上還一直笑呵呵的……

看來自己這次回家，是回對了。無論父親怎麼說，明日壽宴一過，都必須把人接走。

三人行至垂花門，閒話說得正熱鬧，那片風裡忽然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喲，大姑娘回來了，怎的也不通報一聲？門上都是幹什麼吃的？」

扈姨娘滿臉堆笑，從長廊底下過來，熱絡地挽了姜央的手，有模有樣地出腰間的錦帕，幫額上的汗，殷勤地噓寒問暖道：「一路過來累了吧？我讓廚房做了一大桌子菜，還讓小子上外頭了席面送家來，花廳都已經擺上了，一道過去用吧，別等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又嘆口氣，眉頭枯下來，換了個哀致的聲口：「這些年你在宮裡煎熬，你父親和我都幫不上忙，險些急壞了。好在老天保佑，沒讓你出事，不然咱們的心啊，都得給活活疼死。」

說著便照自己口捶了兩下，拿帕子捂眼角並不存在的淚。

姜雲瑯沉下角。

雲岫也著兩臂的皮疙瘩，噁心得不行。

姜央漠然看著演，一個字也不相信。待自己把自己哭得沒了趣，訕訕沖笑時，姜央才回胳膊，平袖子上的褶皺，「姨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不過方才在馬車上，我已經吃過東西，這會子還不，就不去花廳糟踐席面了。」

說罷便示意姜雲瑯走。

才剛轉，後頭便又是一道威嚴的質問：「飯菜都是為你準備的，你不來吃，東西不都糟蹋了？」

姜晏青雙手負在背後，沉著臉闊步走來。

姜氏一族的當家人，無論何時何地，上都是一派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威儀。即便上沒有任何實職，即便如今的姜家已是強弩之末，至在兒們面前，他還是那個說一不二的山大王。

姜央鄙夷地一嗤，罷，橫豎這次回來也不是為了給他祝壽的，人既然都已經到齊，也就沒必要再等下去，當下便後撤半步行了個萬福禮，直截了當道：「還是算了吧，我這次回來，不過是想接雲瑯離開。如今他也大了，也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好男兒志在四方，一直賴在家中不作為，委實不像話。這些年外祖母子骨越發不好，我們姐弟倆也好長時間沒去看過。正好讓雲瑯過去走走，權當替母親盡孝。別讓人家以為咱們勢利眼，風了便不要他們這些窮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