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槐京，絕對是下下策，你犯不著跟著我去，那意味著從頭來過。"蘭燭勸到。"阿燭————"小芹往前一步，"沒有你的槐京城，我難道不是一樣的，要從頭來過嗎"「真要跟我一起」「非你不可。」

小芹一副認準了的樣子倒是把蘭燭逗笑了"你想好了。往後我在這個圈子裡，可就沒有任何人，可以仰仗和依靠了。」

「我想好了。」小芹立刻點點頭，「倒是你，阿燭，你真的想好了，要離開這兒嗎，真的不用再跟江二爺道個別嗎」

蘭燭想起前幾日聽別人說起過， 趙錄那件夢幻的蓮霧禮服如晚霞雲海漸變， 如春來花漫野，實在是沒有勇氣，看到八卦的傳來登對的兩人照片，也沒有力聽路過的人說他們多麼般配了。

「不了。」看著蹲在門口的那條黑且高大的杜高犬，恍然間看到它眸底突然出現的像人一般眷的神。

舌尖微微苦，走了過去，蹲下，輕輕地了它的腦袋∶

「該還的我已經還完了，我和他之間，剩下的，沒有什麼值得當面說的了。」

+

江昱的車子朝著槐京最豪華的槐京飯店開去。

他抬眼掃過窗外，偌大的槐京城從晨起堵到黃昏，從雪夜堵到春日，在他生命中存在的每一天，都擁堵不堪，車快速地互相追逐，人們無心去看過眼的雲煙和天空中略過的飛鳥，只顧著追趕即將下墜的落日，好像再慢一秒，就會被生活所拋棄，被背負的枷鎖指責，被舉頭三尺人人害怕的深淵所咒罵。

可今天，他的路卻無比寬闊，道路上無人阻擋，車子飛速前進，一路綠燈。

江昱看著窗外已經看了不下百次的重複的、乏味的、單調的景致，閉上了眼。

從前的許多次，他都是這樣，闊著眼，不回頭。外頭的流溢彩從他眼皮上掃過，未曾給他空黑暗的世界裡帶去過半點彩。

只是他如今坐著，腦海中浮現的全是這兩三年景里的破碎片段。

跪坐在珠簾後，與那黑狗睥睨對視，抬頭看他一眼，就能從眼裡看到人間的風霜雨雪；突兀地站在晨間大霧裡，抬著頭顱，漫著雨問他說過的話還算不算話；坐在芭蕉樹下的竹藤木椅上，碾碎著手裡的香與料，也和他慵懶地說過西湖的湖山。

他閉上眼的每一秒里，都是無數個，無論是驕傲的、謙卑的、頹喪的、欣喜的、平淡的……都是。

思緒一瞬間難以離，直到畫面落在剛剛他出發前的前一刻，他看到蘭燭眼底轉瞬而逝的一抹眷，一瞬間弔詭地讓他背脊發涼。

「掉頭」江昱睜眼。

司機和助理都回了頭「這、二爺、咱們就快到了，訂婚酒宴都等著您呢，咱已經出發晚了，時間耽誤不起。」

江昱加重了語氣「我說掉頭。」

助理左右為難，江家老爺子代過，今天不管怎麼樣，都要把江昱帶到酒店，這人都要到酒店門口了，突然回頭是怎麼回事，他再怎麼樣也要穩住∶

「二爺您有什麼事您讓我去做，今天酒店裡整個槐京城與趙江兩家沾親帶故、利益相關的人都在了，您今天必須得到場啊……」

「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去做，立刻、馬上、給我回戲樓胡同，聽明白了嗎」「恁不能……」「我說掉頭」

江昱不容置喙，助理哪怕是心裡有十萬個不願意，也沒辦法攔下人。

於是槐京飯店外頭圍著說笑攀談的一圈人，眼見著江昱那輛連號邁赫差一步就要登上酒店大廳外的賓客VIP通道了，卻轉了個彎掉了頭就走了。

眾人一時間定格在原地，面面相覷，相顧無言。這是怎麼了火

江昱的電話在響，他低頭看了一眼，是他祖父，他沒接。

司機著後視鏡里的人，大氣不敢，只能往前開。

江昱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正要掛斷，卻發現來電人是他大哥———江月梳。

江昱敲了敲耳邊的藍牙耳機，接了起來。

一向斯文的江月梳接起電話的那一刻，語氣里也加了點莫名的責備「昱，你搞什麼。」江昱還算有耐心「大哥，這婚，我定不了。」

江月梳明顯是無奈了「你這，所有人都等著呢，趙家那邊最離經叛道的錄錄都來了，都等著呢，你怎麼不定，你現在怎麼能說不定就不定呢……」

他還沒說完，電話就被奪了過去，狹小的耳機里傳來的江家老爺子的聲音，他中氣十足，氣急敗壞「江昱你給我聽好了，江家的未來你還要不要了!江家這條船上的這麼多人的利益攸關你還管不管了我命令你、立刻、馬上、給我過來」

江昱城皺了皺眉頭，沒再等到他說下去，到耳邊的藍牙耳機，一摘∶「老子不來。」

車子又折回戲樓胡同。

江昱從車上下來，幾步就進門，超裡屋走進去。

可偏偏原先那著急的腳步在過了垂花門進正院的門檻後，卻凝固住了。

正廳中間擺了一個雕刻的盒子，江昱記得，有段時間蘭燭癡迷於木雕，江昱跟一個販賣木材的商販打道，無意中聽說他說他從國外撈了塊沉香木，難得的很。

那做木材的老闆剛喝高了在江昱面前秀過寶，第二天江昱就帶著人來他家中把那沉香木帶走了，也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給了兩倍的價錢，這上好的沉香木就變了蘭燭的儲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