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烏紫蘇從那堆黑的「海洋」里直起腰，手上抓著的角還未來得及放下，「在這！」

蘭燭恍了一會神，而後蹭地一下從地上起來，幾步走到烏紫蘇邊。

兩人在燈下把那皺的紙張用紙板得嚴嚴實實的，整理著單薄的紙張上每一條褶皺和紋路，烏紫蘇覺得還不夠，還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電筒，仔細地一字一句地過著那鋼筆留下的脈絡。

不由地誇讚到，「蘭燭姑娘的字同你人一樣好看。」

蘭燭失而復得，臉上不由地浮現著喜悅，聽到烏紫蘇這麼一夸，想到剛剛自己的不友善有些愧疚，如果不是烏紫蘇的出現，已經放棄了，整理著措詞，「對不起，烏小姐，我剛剛……」

「沒關係。」

「蘭燭姑娘，孫月舉薦你，是因為賞識你，吳團長改海唐，是因為對他來說，是有用的，我幫你，是因為見到你，就覺得天然地喜歡你，所以，願意來跟你說幾句，你要是覺得我說的是順耳的，是對的，若能聽幾句進去，我覺得，也能吃些苦頭。」

烏紫蘇說的很誠懇，蘭燭相信今天來幫，是不帶有從前的那些目的的。

「您說。」

「我多也是了解二爺的格的，你住在戲樓胡同，我當然不會再替王涼那小子得罪二爺，但你知道，你已經住在戲樓胡同了，住在戲樓胡同，那就等於一隻腳已經邁進了槐京那複雜的紛爭中。槐京跟江南不一樣，在這兒，人人只顧自己，也只管得了自己。二爺這格，吃不吃，你服個，一切也都過去了」

蘭燭坐在石板上，微微仰著頭，有些遲鈍地看著烏紫蘇。

烏紫蘇隨即也坐在那石板上，「阿燭，你能聽明白我在說什麼，想辦法留下來，想辦法替自己爭取一個機會，你試試──」

「沒有什麼會比現在更壞的結果了。」

*

蘭燭穿上江昱之前帶去買的那件服。

白盤口的羊長，領口一圈淡藕絨，用了一隻木簪，簡易地盤了一個盤發。

晚間的煙火生起，拿著做好的緻擺盤，叩開了正廳的門。

蘭燭聽林伯說了，江昱今晚突然說一個人回來，王嬸家裡告假，蘭燭自薦做的晚飯。

蘭燭往裡看去，江昱沒抬頭，站在靠窗那兒的竹雕前，剪著從外頭探進腦袋的蘭天竹。

蘭燭把碗盞放下，微微的聲響驚了那頭的人。

江昱回頭，看到蘭燭，眉眼倒沒有什麼別樣的神，只是把手裡那工放下，走到餐桌邊坐下。

他掃了一圈菜，拾起筷子 ，「王嬸呢？」

蘭燭站在一旁，低頭說到，「家中有事，告假了。」

「那這飯菜都是誰做的？」江昱隨意的點了點桌子上的菜。

蘭燭：「王嬸幾次代了口味和忌口，二爺吃著還合適嗎？」

江昱：「你做的？」

蘭燭幫他把一旁的酒水滿上，「我跟著王嬸打了一段時間的下手，多也學了點。」

江昱沒有拒絕，而是把紅酒杯盞拿過，淺口一抿，「你就是這樣，說著要從你的分潤里，還人債還錢債給我？」

他直白的眼神投過來，微微抬頭，瘦削的下頜角從黑的羊高領中出「你所說的分潤，就是今天幫王嬸做飯，明天幫林伯手下的人打掃庭院嗎？」

蘭燭知道，他這是在點，點當時不肯接他的饋贈，不自量力地說要還。而如今做好飯菜來有求與他，實在是太過於打自己的臉。

蘭燭手心一攥，倒完酒之後被他這番話凍結在原地，轉圜不過來。

酒盞被置放在暗紅天鵝絨布的桌面上，酒漬化一粒粒紅的水珠，從玻璃沿上緩緩流下，像是雨夜裡的窗戶。

江昱過那折燈的玻璃沿，托著腮瞇著眼看著，緩聲到：「過來。」

蘭燭放在後面的手指甲與指腹相，不由地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抬頭走了過去。

他淡泊的聲音裹上了餐桌上那道茉莉的淡淡香氣，混在渾濁的雨夜裡，勻著臥室里的薰香，發散著讓人迷離的味道。

他坐在紅木的太師椅上，把手向。

蘭燭頓時覺得自己像是春日裡被雨水打折的梅花，他的手掌虛虛一揩，脆弱的芯蕊就順著那雪水落在地上，混泥濘里。

江昱雪松木質冷調的味道縈繞在周，他頭裡含著點低笑，看上去心不錯，他指腹挲著的鼻尖，低著頭用深的眸子看著：「你這討好人的法子是誰教你的，討好人，哪有你這樣討好一半的，我說個半句不好聽的，你就跟癟了的球一樣，半句也說不出來了。」

蘭燭的冬日裡的被凍僵的蘿蔔，好似由他帶來的風雪再大一些，不管的表面再枝繁葉茂不畏風雪，的心也已經炸裂的模糊。

不敢和江昱對視，他的眼睛裡，是□□的毫不掩飾的「願者上鉤」。

沒有強迫，沒有威脅，但就是任憑你看了一眼，你原本僅有的倔強的自尊里，卻沒有了那與之匹配的勇氣。

江昱依舊用那種眼神看著，他指腹延展到羊子邊沿的時候，停了一會，「那小子會挑服的，這服，也就你能穿出個八分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