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好像他是什麼鋪子裡的尋常商品，允許貨比三家似的。

鍾彌問：「你不問問我想像中的你是什麼樣子嗎？」

可能夜深了，他淡淡一笑，高的鼻樑骨，眉眼間有些許疲態，更顯玉質溫潤。

「就算知道了，我也不能天天演給你看，瀰瀰，我也會累。」

那最後四個字，心弦猛然一跳。

翻手為雲覆為手雨的人，打個響指四九城就有雷霆，偏在面前這麼一副示弱姿態。

當然會忍不住心疼。

捨不得他累。

鍾彌曾經以為，自己做不到穿一雙不適合的鞋，削足適履，走到沈弗崢面前。

但事實是，如果他需要人陪，而且是只要來陪，原來可以著腳飛奔到他邊。

夜雪忽降，電不穩，燈芯短促閃了一下。

外頭劇組還沒消停，大批材道要在明早前搬運完，磕磕，人聲突兀涌過來，一陣嘈雜。

而室，鍾彌斂下長長睫，鎢燈的昏黃暈，在眼下，照出兩片小小的灰影。

腳心踩著被窩裡的暖水袋。

那裡，熱得不像話了。

第30章 懸空時 是風中火炬

鍾彌睫低低斂著, 沈弗崢以為起了睡意，正起說著明天的行程安排。

「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

鍾彌見他起, 手指抓在被沿，眼睛又抬起來, 「你能不能，先不走啊？」

房間安靜, 即便話如落針, 也可聞。

沈弗崢先是俯看著。

「怎麼了？」

他眼底有淡淡的一抹愉，瞧人清明，再說這話，好像是已經知道的心思，隨著, 配合。

很想拿一面鏡子來照照, 是不是此刻什麼緒都寫在臉上，鍾彌頰面不由發燙，聽到外面機械落地的響：「外面有人, 我現在閉眼會有點害怕, 你能……你能等我睡著了再走嗎？」

沈弗崢用行回答, 將檯燈亮調至最弱，坐回床邊那張椅子上, 分著, 向前弓著腰，握了一下搭在被沿的手指尖, 給安心。

「睡吧。」

那晚的睡驗非常神奇。

以為有沈弗崢在邊, 自己會很難睡著, 但說希他等自己睡著再走的話已經放出去了, 本來打算閉著眼裝睡，聽他腳步聲離開。

可一想到裝睡被發現會更尷尬，裝得特別認真，心無雜念，放鬆呼吸，沒想到很快真的把自己裝得睡過去了。

窗簾沒拉嚴，小小夜雪後是晴日，清刺進來，撐明整個房間的亮度。

鍾彌睡飽自然醒，在被子裡翻，悠悠睜開眼，正在抻勁的纖瘦隨著映眼簾的畫面，急按下暫停，整個人直接僵住。

看著某個方向，眼珠又轉去看窗外的早晨。

證明一夜真的已經過去。

那盞微弱的檯燈依然垂首盡職工作，昨晚照房間，此刻靜靜在男人臉側亮著，給那副本就好看的五添上出塵影。

鍾彌屏息般靜。

不知是不是知到了目，還是門外頭路過的人聲吵，趴睡在桌子上的男人有甦醒兆頭。

有人說，睡醒時最無遮掩，最能反應一個人的本心。

他大概是跟溫和一點都不沾邊的，眉心下意識冷肅擰著，眉眼間的蔑然之鍾彌陌生。

他轉脖子向鍾彌看過來，見呆呆睜著一雙大眼，臉上還是睡懵的狀態，鼻音淺淺溢出，更勝以往的醇沉，相比於笑意，鍾彌更願意理解一種輕鬆懶散。

「醒了？」

那種陌生從心頭快速劃過，不留痕跡，鍾彌看著眼前更為悉的沈弗崢，點點頭：「嗯。」

想到什麼，起下床趿上拖鞋，去翻行李箱，「你……怎麼沒走啊？」

「昨天外面靜一直沒停，怕你半夜醒了，邊沒人會又害怕。」

蹲在箱子邊找東西，聲音從背後傳來。腔一浮，鍾彌像當頭被擊中，翻到洗漱用的手，麻麻的。

有腳步聲走近過來。

「在找什麼？」

「牙刷和巾。」鍾彌正想起，肩頭忽有了重量，的絨外套落下來，覆著的雙肩。

抓起服攏了一下，另一隻手出去，「給你，都是新的。」

從沛山坐上車去省會機場，車程長，途中鍾彌拆開臨行前靳月塞給的一盒蛋糕，迷你的鬆小貝，一口一個，一手往自己裡塞，另一手遞去給旁邊聽電話的人。

他低頭用接。

鍾彌轉過頭，看著他提一瓶水閒閒喝的樣子，一時憋悶無話，他真的很有本事，順手分變曖昧投餵這事如果鍾彌提出來了，會襯得是自己想非非。

他真的就是天生一副沒空兒長的樣子。

真的是天生的嗎？

鍾彌又開始好奇，不由想到昨晚的對話。

相親節目裡，燈亮燈滅代表心與否，可人在里的緒如波浪起伏，從不是非明即暗。

更像是一個不正常的燈泡，忽然上頭的時候生死到一瞬間就要想到地老天荒，燈泡亮得像要隨時炸，除了眼前這個人，什麼都不想管了。另一些時間，又似電不穩，時閃時滅。

是風中火炬。

風時涌時靜，火形狀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