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崢。」

「你無數次從我的世界裡風出場，可要是我接了，以後未必有本事面離開，我不是全然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我看得清我們的站位，這鞋子不適合我穿，我再喜歡，削足適履，以後也只會難。

「瀰瀰，你想得太遠。」

他聲音很淡，別說是講理，仿佛此刻扯開嗓子罵，他都不會同吵起來。

看似縱容，卻仿佛沒縱容。

那煙的積灰坍落。

不知怎麼，鍾彌想起在州市，那支曾被他隨意夾在指間，自燃了盡的香菸。

曾好奇他待人是否也如此。

如今仿佛有了驗證。

能說出剛剛那段話，已是鍾彌極限。

聽到他不要想得太遠，忽然無比的難過，眼底一瞬間湧起霧，像一堆陳雜的料猛的糊向整個世界。

或許有一恨意夾在其間。

可太難過了，有些恨不起來，也不知道怎麼去恨。

「我不配和你想得很遠嗎？」

「我不能想得遠嗎？」

兩句話幾乎沒有間隔。

可這話不管怎麼說，都過於稚，又顯得自取其辱。

陣腳全，忘了所有告誡。

沈弗崢那一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細看，仿佛眉頭微收，是心疼的魯莽，還是不解的憤怒？不想、也無法計較其中的意味。

鍾彌只覺得缺氧，像魚缸里吸吐嗆食的小魚一樣，被周遭水得腹部凹陷，不得息。

一秒都不能在這個空間裡多待，丟了鞋子跑出去。

沒走多遠，後就開來一輛車。

黃的大燈照著窄窄前路，高級住宅講究私，森森黑暗，仿佛走不到頭。

鍾彌對這輛黑A6印象深刻，初見只覺得這人低調，現在想想，以他的份，真是低調到沒形容了。

駕駛位的車窗降下去，是老林。

那一刻，鍾彌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愣愣站在路邊，的不隔風，降溫雨的夜風吹得人通發涼。

老林很擔心：「鍾小姐，您去哪兒？我送您吧，待會兒可能要下雨。」

已經不介意自己再俗一點了。

「沈弗崢你來送我的？」

老林下車，替拉開后座車門，說：「是啊，沈先生很關心您。」

嗤。

老臺詞了。

可這一回，鍾彌角連一抹生的笑都不出來，更別提，禮尚往來地調侃回去，說自己也關心他。

「不用了，替我謝謝沈先生吧，他真是一個好人。」

鍾彌不上車，老林也不敢走。

一在寧巷七進七出毫髮無損的本事，用來速行車，不遠不近跟在鍾彌後，一直把送到門口，看著打車，坐上去了，這樁差事才算完。

老林回來得太快，問都不必問，沈弗崢瞭然他沒送人。

「車上有件外套，拿給沒有？」

老林面難：「我沒想起來……」

實則是沈弗崢剛剛在電話里也沒提，只說鍾彌從家裡出去了，他跟上去送。

這麼回答，是給人當司機的語言藝。

沈弗崢站在窗邊，夜風灌進來，夾著幾點冷雨，他手上端著一杯熱茶，有一搭無一搭地遞到邊喝。

雨勢漸漸大了，他就將窗戶關上。

一轉，見老林還站在客廳，正看那雙鍾彌丟下的鞋。

沈弗崢的疑問有了落腳，他問老林：「現在這些小姑娘，怎麼這麼難懂啊？」

老林給沈弗崢當了七八年司機，沈弗崢邊來來往往都是些什麼人，他比誰都清楚，大差不差能瞧出沈先生平時心好壞，也深諳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裝啞。

「以前那些小姑娘，您也沒搞懂過，您這不是沒接沒經驗嗎？難懂也是理之中。」

沈弗崢覺得荒謬想笑：「我還得多接接，多練練手？」

「我沒這麼說。」老林連忙證明清白，「我的意思是，您沒什麼可煩的，慢慢來，也不是能急的事。」

「慢慢來？」

沈弗崢眼皮一低，瞧那鞋子，「人都嚇跑了，不願意，哪能強求，算了吧。」

那晚不歡而散。

鍾彌也清楚，沈四公子是什麼樣的人，他已經肯俯為穿鞋，哄這眼下的一朝風月，而這樣撿著臺階都不肯下的人，實是不懂規矩。

山不肯轉，水總要轉。

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緣如紙薄的，花難重開，人難再逢，都是同一個道理。

第25章 哄不來 站在象牙塔里看名利場

夜雨下得酣暢。

斷崖式降溫, 仿佛換了季節，所有饒有餘溫的跡象，都隨著風雨淒淒徹底了斷。

那晚從城南回來的出租上, 鍾彌兩手空空，趕巧遇上個不嘮嗑的司機師傅, 堵車間隙，司機師傅後車鏡, 朝後遞來一張紙巾, 半句話也沒有。

臉，才反應過來，臉上掛了痕。

不想浪費紙巾，低著頭，將紙巾仔細對齊邊角, 折起來, 攥在手心，指腹隨意往眼下一揩，繼續瞧著窗外霓虹發呆。

過往種種, 如同拉片子一樣在腦海反覆播放, 像一個審片苛刻的導演, 將無數個或心或拉鋸的瞬間定格，隔著時間差和認知差, 試圖去置評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