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瘋了。

    這結果在意料之外，卻也是理之中。

    從徐道慶出事，到徐三爺納妾、秦姨娘有孕，直到徐春素喪命，一重接一重的打擊，的確不是一般人能承得住的。

    瘋了以後對多數人都戒備，包括徐道凱，隻要靠近，必要打罵，或是扔東西。

    卻唯獨對徐春君親近，隻因把當了徐春素。

    此外，也就隻認得徐道慶，但總是罵他不中用。

    魏氏每天若兩個時辰以上見不到徐春君就要發瘋，攪得闔府上下不安寧。

    及至見了徐春君，不是虛寒問暖就是跟說別人的壞話。

    但自從瘋了以後飯量見長，總是不停地喊，一天往往要吃六七頓飯。

    徐家當然不會苛待一個瘋子，讓呂媽媽等一直在邊伺候的人好生伺候著，還給這些人漲了月錢。

    這日徐春君在秦姨娘這邊說話，魏氏房中的小丫頭銀枝過來，央告綠蓴道：“姐姐，三太太又鬧著要見五姑娘呢！我們勸不住。”

    徐春君在裏頭聽見了，就說：“你回去吧！我隨後就過去。”

    銀枝忙答應著去了，這裏秦姨娘有些不放心道：“五姑娘，你如今常在太太跟前，可要多加小心，一個失了神智的人，不知會做出什麽事來。”

    其實魏氏究竟是不是真瘋，秦姨娘都不能確信，但有些話不好直說。

    知道徐春君是聰明人，有些話也不必說得太明白。

    “多謝姨娘提醒，”徐春君邊起邊說，“你坐了這半日也該躺下歇歇了。”

    到了魏氏這邊，見正在哭鬧，把自己的臉都抓傷了。

    呂媽媽抱著腰，另兩個丫鬟抓著的手，一行哭一行勸，鬧嚷嚷的不個樣子。

    魏氏見了徐春君，忽然就不鬧了，仰著臉道：“我的兒，你怎麽才來？”

    徐春君便呂媽媽等人鬆手，和緩地對魏氏說：“太太洗洗臉換換裳吧！一會兒該吃飯了。”

    魏氏很聽的話，乖乖起，還不時回頭看，仿佛怕離開。

    吃飯的時候，魏氏總是不停地給徐春君夾菜，但紫菱和綠蓴都不讓這些東西徐春君的口。

    們兩個好似護法一般，寸步不離徐春君左右，生怕一個不防備，魏氏對徐春君發難。

    “太太吃吧！我還不。”徐春君給魏氏倒了一杯茶。

    魏氏便笑笑，大口大口地起了飯，因吃得太急，噎住了。

    徐春君就給捶背，沒有一嫌棄的神。

    正吃著，宋氏跟前的大丫鬟秋萍有些著慌地趕了來。

    徐春君便給綠蓴遞了個眼，讓給魏氏敲背，自己則起走了出去。

    穀諹　　“五姑娘，三太太的娘家人來了！”秋萍走得急，此時還氣得厲害。

    “都誰來了？是來看三太太的還是有旁的事？”徐春君問。

    “兩位舅爺和舅太太都來了，還有他家老太太，還有……”秋萍就要哭出來了，“他們聽說三太太……神智不清了，又不知聽誰說是咱們家害的，在我們跟前又要打又要告的。”

    魏氏的娘家人進京也有些時候了，本意是托賴著徐家做些小買賣，好歹能在京城站住腳。

    魏氏自然也是想要顧娘家的，隻是自打進了京就諸多不順，自顧不暇，也就顧不及娘家這邊了。

    以往的兩個嫂子和侄媳婦也沒來這府裏，每次離開都不空手，所以麵子上還是過得去的。

    徐春素的事，以及徐道慶殘廢的實，他們都不清楚，隻當都是意外。

    魏氏自從徐春素死後就把自己關在屋裏不見人，所以娘家人也沒跟說上話。

    不知道今天怎麽就興師眾地來了，但總歸是來者不善。

    “是二嫂讓你來的？”徐春君問秋萍，“咱們家都誰在那邊？”

    “大太太二太太都在，可他們都吵著要見三太太和五姑娘你，還說要分說清楚了，不然就上公堂。”秋萍道。

    徐春君聽了反倒不急了，走回去坐在桌邊繼續服侍魏氏吃飯：“你回去告訴他們，我伺候太太吃飯呢。太太子虧得厲害，每頓飯都馬虎不得。他們若是顧及太太的，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這……這麽？”秋萍不免擔心，“他們可兇了，要打要殺的。”

    “你去我屋裏，把陸家送來的蘇州點心和那幾樣水果端過去招待，他們必然能忍過這頓飯去。”徐春君不疾不徐，不慍不嘲，一派穩如泰山。

    見這麽撐得住，秋萍也不似之前慌了，點點頭道：“那奴婢就先過去，五姑娘隨後再來。”

    “姑娘我，這些人來鬧，可是背後有人挑唆麽？還是說他們就是要訛咱們？”秋萍走後，紫菱小聲問徐春君。

    “紙包不住火，太太如今這樣子，娘家早晚會知道，換誰家都是要上門來問一問的，”徐春君道，“咱們隻要安好了，不留後患也就是了。”

    這邊宋氏等人作好作歹地暫且安住了魏家人，徐春君不不慢地陪魏氏吃完了飯，又給重新換了裳梳了頭，才起往前邊來。

    一進門，魏氏的母親一見兒便喚了一聲“蘭兒”。

    魏氏笑嘻嘻地，也不答言，隻是瞪大了眼睛驚訝道：“這麽多人啊！這是來說親的還是誰過壽？”

    魏家老太太立刻就哭了，說道：“我的兒，你連娘也不認得了？！”

    魏氏皺了眉，指著徐春君道：“是我的兒，你是誰的兒？”

    魏家老太太捧著魏氏的臉哭道：“我的兒啊！你可我怎麽活？！是誰把你坑害這樣的？！我就是拚了老命也要給你討個公道！”

    又看魏氏臉上有傷，以為徐家人待，心裏便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輕饒了。

    和魏氏麵容上有七分像，隻是更老些，哭起來直著嗓子嚎，異常淒厲。

    一哭，魏家的其他人也都跟著哭了起來，弄得像號喪一樣。

    徐家三位老爺和徐道安此時都不在家，剩的幾個婦道被這麽一鬧都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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