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戈挑眉:「和這有關?」
林初道:「等把你說的那批鐵礦石運回來,你就知道了。」
燕明戈輕輕笑了兩聲:「你還跟我賣起關子來了?」
林初討好一笑:「這哪兒是賣關子,我這不怕萬一沒功嘛,還不是讓你跟著空歡喜一場。」
話題又回到了鍊鋼上,燕明戈看著那一石舀的鐵,道:「這法子不是衛教你的吧?」
他見過衛打鐵煉兵,都是千錘百鍊打出來的,若真是能這輕易煉出百鍊鋼,衛也不會那麼苦惱了。
林初能聽懂燕明戈真正想問的是什麼,不是衛教的,那肯定是別人教的,那麼教的人是誰呢?
但林初不知怎麼回答燕明戈這個問題,也知道,或許之前製鹽,燕明戈就想問了,能忍到現在,也實屬不易。
爐火烤的屋子裡很熱,林初扯了一下自己的,垂著頭道:「不是師姐教我的,我們外邊說吧。」
鐵匠和侍衛們都離開了,屋外一個人也沒有。
林初坐到了門前的臺階上,拍拍旁邊的青石階梯,示意燕明戈:「坐吧。」
萬復甦,夜裡的蟲鳴聲不絕於耳,深藍的夜幕中綴滿繁星,難得靜謐安詳的時刻。
燕明戈從善如流坐到了旁邊,林初偏過腦袋靠在了他肩膀上,嗓音幽幽:「我知道你一定會疑的,我……」
「林初。」燕明戈突然打斷的話。
林初聽出燕明聲音有異,抬起頭來,只見他面上一片嚴肅冷峻。
「我好奇你從哪兒學會這些本領的,但不是非知道不可,你可以不用說的。」他林初臉頰上的,抬起頭著浩瀚星空,嗓音微沉:「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你的過去,不管製鹽還是鍊鋼,絕對都不是易事。我查過你的世,一個普通的丫鬟。但這些,絕不是一個普通丫鬟能到的。有時候會莫名的覺得你距離我很遠,那種……彷彿你下一刻就會消失在我面前的遠。你到底是人是妖?」
可能是夜風有些涼,把燕明戈的嗓音吹散,林初從那散落進自己耳中的聲音里聽出那潛藏的迷茫和害怕。
著他笑面如靨:「燕珩,如果,我真是妖,你當如何?」
燕明戈盯著許久,才斬釘截鐵道:「那也只能寵你這隻妖一生一世了。」
林初角抑制不住的上揚,眼睛也瞇了一條線,抱住他的胳膊蹭了蹭,才佯裝嘆氣道:「那真是可惜了,我是個人。」
燕明戈垂眸看,眼神溫得能融化了雪原冰川:「那你就倒霉一些,陪我白頭吧。」
擇一城終老,得一人白首。
視線匯的剎那,一切已在不言之中,他眸子里滿滿的是,視線里也全是他。
原來到深,不再是相視的一眼的臉紅心跳,而是哪怕知曉這半生風雨不寧也義無反顧陪你走下去。
殘月,星。一吻,深。
時明時暗的燈火在愈見深沉的夜中勾勒出二人依畏在一起的影,林初的嗓音散在夜風裡。
「我原來生活的地方,沒有男尊卑,也沒有王權至上,那裡每個人都有地方住、能吃飽飯、穿暖,每個孩子都能去學堂……」
「桃花源?」
「也沒有那麼好,人多的地方,總會有競爭有攀比,力爭上遊時,有人游上去了,但也總有人墊在底層,所以就有掙扎。」林初嗓音幽幽,再想起現世中的一切,突然有了些午夜夢回的錯覺。
「聽起來像場。」燕明戈中肯給了評價。
「本來沒覺得,但你這麼一說,又有點像。我們那裡的孩子,大多都是拚命讀書,像你們靠科舉一樣,考去高等學府,只是我們那裡的學府不再只教孔孟之道,琴棋書畫、算、天文、地理、怎麼種田種地、養養鴨,都有專門的學府教,學之後,就能靠本事養活自己。製鹽煉鐵,我也是在學府中學會的。」林初手肘撐在膝上,雙手捧著臉,像是陷了回憶中。
「琴棋書畫、天文地理這些聽著還有幾分道理,可種田種地養養鴨都還要人教,就有些無稽之談了。」燕明戈皺眉。
林初嗔他一眼:「你沒聽過一句古話嗎?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種田種地,看似簡單,可裡面的學問也大著呢,哪些土地適合種什麼糧食,怎樣照料莊稼收才能好,怎樣預防蟲害……」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都學過似的?」燕明戈狐疑。
林初被他逗樂了:「過獎過獎,我也只知道些皮罷了。」
「科舉都能發展出這麼多門,你們那地方的君王一定是個賢明的統治者,倒是想見識一番。」燕明戈道。
「也算是歷史積澱和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吧,這裡和那裡可能是平行時空,我們現在的這個天下,經過幾千年後,也能達到那樣的文明。」林初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了一些燕明戈聽不懂的辭彙。
果然,燕明戈疑開口:「平行時空?」
林初撓了撓後腦勺:「這個……怎麼說呢?兩個世界,就像是被天和地分隔,他們永遠不會有集,也不知道這世界之外還有一個世界,兩個世界的人都按照自己應有的軌跡過完一生。」
燕明戈手不由自主握,堅如磐石的心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惶恐,像是野草一般瘋長,眼眸中有一被他藏起來的暗淡:「那你怎麼來到這裡的?」
突然問道這個問題,林初微微一怔,隨即有些悵然道:「一覺醒來就在這裡了,可能是兩個平行時空意外集了吧。」
燕明戈在軍中也聽過一些老兵講那些鬼怪之事,借還魂什麼的,眼下或許這等荒謬的事真的發生在自己邊了,他的確是到驚惶,怕的卻不是林初,而是怕消失。
攬在林初腰間的手不由得了幾分,眸中似乎有黑蔓延開來,嗓音里暗藏了一自己都不甚知曉的抖:「那你還會回去嗎?」
「回去?」林初被這個問題問住了,素來隨遇而安,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略加思索后,輕輕搖頭:「我在那邊無親無故,沒什麼值得掛念的。」
只是……莫名其妙就穿書了,會不會哪一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現世?
林初不敢去想這個可能,也不願去想這個可能。的心,已經定在這裡了。
林初不知,自己那番話讓燕明戈眼中原本肆意蔓延的黑慢慢褪了下去,他面上倒是看不出分毫緒波,只沉聲道:「終有一天,我會把這裡變得和你曾經生活的國家一樣。」
林初先是一愣,隨即笑得瞇起眼:「好啊!」
燕明戈並不知道現世中的科技發展到了何種地步,只是憑著方才說的那些,猜測出是一個和晏海清的盛世。知道他為何會這般說,他是怕自己厭倦了這裡的戰爭和貧瘠吧。
這個男人,心中有天下,也有。
林初突然覺得上天格外偏自己。
那一夜,靠著燕明戈肩頭睡著,是燕明戈抱著一步步走回主院的。
次日林初起床,從宋拓那裡得知燕明戈一大早就出去了。
心中有些疑,不想想著畢竟是多事之秋,就沒有多問,只讓廚房把飯留著,親自端了補湯去衛房裡。
衛睡了一天一夜,今晨也醒得早,喝完補湯,林初跟說了煉鐵的事,衛原本怏怏的神好了許多,不得現在就過去看看那鋼是怎麼練出來的,只是慕行風囑咐過,短期不能下床,怕胎兒不穩。
林初又說了好些話,才勸住了這行事一向風風火火的姑娘。
韓君燁沒事就在衛床前守著。
林初想說這孩子懂事,知道照顧人吧,可又有一種韓君燁只是在守著衛肚子的錯覺。
不過眼下確實人手不夠,衛自然不能由那些小廝照看。
林初一會兒還想去鐵匠那邊看看,就讓韓君燁守著衛,告訴他若是衛有什麼需要,他就去廚房那邊找趙婆子。
「知道你們小夫妻這檔口忙,我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有事我也會趙大娘幫忙的,你放心去忙吧,打鐵煉兵上有什麼事,儘管問我。」衛臉還是蒼白的,不過氣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
林初出門后,囑託趙婆子半個時辰后把灶上的安胎藥端去給衛喝,這才去了鐵匠鋪子。
昨天的試驗雖然功了,但是燕明戈也說了,只達到了七十二段的百鍊鋼度,林初猜測,應該是鐵和生鐵的混合比例出了問題。
生鐵含碳量高,所以度大,但就是因為含碳量太高,也比較脆。
度不夠,應該就是生鐵沾的了,可以讓鐵匠多澆蘸一些。
林初跑到鐵匠鋪子的時候,就見裡面熱火朝天的正在打鐵,打鐵臺不夠,還臨時又搭建了兩個。
幾個膀大腰圓的鐵匠正掄著大鐵鎚在打造兵。
瞅了半天,才瞅見站在裡面的年輕鐵匠。
鐵匠一見過來,停下手中的活兒,在腰間的服上了手才走出鋪子,恭恭敬敬給林初行了個禮:「見過夫人。」
經過昨夜鍊鋼一事,鐵匠對林初也算是刮目相看。
「免禮。」林初視線落在裡面其他幾個鐵匠上:「這些人是……」
「是宋將軍一早就帶過來的人。」鐵匠道。
林初心中明白,打造一支軍隊的兵不是一件易事兒,怕是燕明戈還得找不鐵匠進府,不過等鐵礦大批運回來,怕是得另闢一塊兒地打鐵煉兵了,畢竟這不是一項小工程。
林初本想讓鐵匠把昨天的生鐵再燒熔試驗,控制鐵和生鐵水的比例提高鋼的度,卻不想鐵匠太快興,昨個兒夜裡就把所有的鐵都加工鋼了。
之前燒那一爐鐵水幾乎用了現有的鐵礦,所以只能等燕明戈派去採鐵礦的人把鐵礦弄回來再說。
對於煉兵林初並不懂行,只得先回主院那邊。
得知燕明戈已經回府,聽說還買了四個丫鬟,林初倒是驚喜的,昨天都忘了說這事兒,燕明戈倒是細緻的。
只是看清那幾個丫鬟的模樣時,林初臉微囧:「相公,你這真是買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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