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從小就喜歡煙花，小時候大家都等著過年領歲錢穿新服吃好吃的，唯獨一個人心心念念盼著晚上天黑了，好去外麵放煙花。

    可能無論孩兒還是人，本質上都喜歡那種璀璨又絢麗的東西，即便短暫，即便需要仰視，可還是甘之如飴。

    岑海峰是真沒買，除了徐莉怕冷沒下樓之外，其餘三人穿上厚厚的外套連拎帶捧，這才把各式各樣的煙花搬到樓下。

    岑海峰是有眼力見的人，沒有打擾商紹城跟岑青禾的二人世界，囑咐兩人小心，然後就功退。

    北方的冬天，晚上零下二十六七度，岑青禾用掃帚在小區空地掃出一塊兒空地，然後把腰那麽小高的煙火筒擺上，是不敢點的，指使商紹城去點。

    商紹城先點了一煙，然後拿著煙頭去點撚子，眼看著撚子一寸寸的往上燃燒，他拉著岑青禾往遠站了站。

    整個過程也才五六秒鍾，岑青禾一手堵著耳朵，不多時就聽見‘噌’的一聲響，子彈一樣快，直飛雲霄，然後‘啪’的一聲，在它能到達的最高點，迸出全金的巨大花瓣。

    煙花的直徑說也得有十米，仿佛照亮了半麵夜空，岑青禾控製不住開心的原地跳起來，商紹城也隨一起仰頭看著。

    待到第一朵花瓣快要熄滅之際，‘噌’的一聲響，第二朵已經上來補位，這一次炸開的煙花是全紫的，不同於金的絢爛，紫更多的是瑰麗迷人。

    過年了，哪怕家家戶戶都住樓，可還是會有人下來放鞭放花，小區中時不時就能聽見劈裏啪啦或噌噌噌的聲響，就像是進了一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熱鬧集市。

    但要數煙花最大最漂亮，還得是商紹城跟岑青禾這一波，餘瞥見小區樓上的人都聚到各家客廳或者臺，尋找最佳位置觀看。

    岑青禾喜歡那種剎那間攀至極致的絢爛，所以又掃了幾地方，把剩下的大煙花全都擺上，商紹城點。

    商紹城一共點了四個筒花，前後相隔不到十秒鍾，接著就看到天空被照亮了起來，金，紫，綠，藍……斑斕到讓人目眩神迷，仿佛墜了一個怪陸離的世界。

    岑青禾也是第一次嚐試同時放這麽多的煙花，深其下，就像是被溫的星空所籠罩，商紹城看了看頭頂，隨即又側頭去看，的一張臉被映照的五十，角勾起的弧度那樣漂亮，他放在外麵的手是冰涼的，可心卻無比炙熱，突然低下頭，他湊過去在臉上親了一下。

    岑青禾心倍兒好，馬上出手臂拉低他的脖頸，禮尚往來，也在他上親了一下。

    商紹城往雙手掌心哈了一口氣，然後包住岑青禾的耳朵和臉頰，怕凍壞了。

    岑青禾大聲說：“夜城都不讓放煙花，以後過年就來安泠過吧。”

    煙花炮仗聲太大，商紹城站在後，下抵在頭頂上，“啊？”

    岑青禾揚頭又重複了一遍，商紹城說：“那我不贅的婿了？”

    岑青禾說：“在這兒有吃有喝，還能打牌放花，這小日子多人想贅還沒機會呢。”

    商紹城大方承認，“這倒是。”當家的婿，一定很幸福。

    “對了，晚上咱們怎麽睡？”商紹城問。

    岑青禾說：“我爸媽睡他們房間，我睡我房間，不是給你收拾了一間客房嗎？”

    商紹城說：“我想跟你一起睡。”

    雖然周圍幾十米都沒別人，可岑青禾還是忍不住剜了他一眼，“你覺得這可能嗎？”

    商紹城道：“怎麽不可能？咱倆都這種關係了，你爸媽不也默認了嗎？”

    岑青禾道：“承認是承認，哪怕他們心裏明鏡咱倆在夜城也是同居，但你不能到他們眼皮子底下跟我睡一個房間，這不當麵挑釁呢嘛。”

    商紹城表悻悻，不以為意的說：“咱們就這麽天天混在一起，隨時隨地邊都有人，我想對你做點兒什麽都沒機會。”

    岑青禾道：“忍著吧，我爸媽為什麽把你安排在家裏住，就是為了親眼盯住你。”

    他很小聲的‘切’了一句，“自欺欺人。”

    岑青禾問：“你說什麽？”

    “我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岑青禾眼球轉了一百八十度，隨即仰頭笑道：“吃幾天‘素’也行，對好。”

    商紹城垂目跟目相對，出聲回道：“不知道心心念念一件事兒做不的滋味兒，反倒對更不好嗎？”

    岑青禾咧說：“你還有溫暖的左手啊。”

    商紹城滿臉的不屑，打他跟在一起之後，還需要用手嗎？

    煙花散落在下麵的芒，將彼此臉上蒙了一層琉璃的麵，他低頭去親，岑青禾閉上眼睛。

    把雙手在他外套口袋裏，因此他手機震的時候，比他先覺到。掏出手機一看，上麵隻顯示著一個字：媽。

    岑青禾趕把手機遞給商紹城，“你媽的電話。”

    商紹城開接通鍵，把手機在耳邊，岑青禾有些張，不曉得沈晴打電話有什麽事兒，是不是突然間又不回來了。

    有了一次被放鴿子的經驗，這回岑青禾心還平靜的，想往後的時間還很長，不期待沈晴能一下子就認可，好好努力就是了，反正努力總歸是沒錯的。

    這邊太吵，商紹城聽不清楚沈晴說什麽，他等一等，拿著手機走遠了。

    岑青禾一個人站在花壇邊上看煙花，商紹城這一走就是五分鍾，煙花逐漸放了，一個，兩個，三個……

    待到天空中重新淪為一片黑暗之際，看向商紹城離開的方向，他還沒回來，絢爛過後的空寂未免太過抑，拿起旁邊的小煙花，想要自己點，可拿起來之後才發覺，打火機不在手上。

    哎，難得想要勇敢一把。

    又不想去找商紹城，免得他跟沈晴不能盡興的聊天，岑青禾隻能拿著細長的煙花棒當金箍棒，隨意的在手裏轉著。

    毫無防備，後突然炸開了一聲響，嚇得本能的一頭。轉頭往天空上麵瞧，那是一朵巨大的五彩煙花，比岑海峰買給的還要大，霎時天空和地麵又被照亮。

    岑青禾幹脆轉仰頭看著，這組煙花又大又，一看就是花了大價錢的，關鍵岑青禾後知後覺，這煙花離這麽近，好像就是從對麵那層樓背後放的。

    都是同一個小區，每單元和每單元之間都隔著大的一空地，岑青禾再次了眼商紹城離開的方向，見他沒回來，跳下花壇，想去對麵那邊看看放煙花的人是誰，能跟人借個火就最好，也免得在這兒幹杵著。

    往前走了幾十米，終於越過單元樓拐角，站在路口往裏看，果然，在前方二十米左右，就是大型煙花的擺放地，昏暗有個人影背對站著，煙花在高空炸開，投到地麵的亮隻能讓岑青禾分辨那人的形，是個男人，其餘的一概不辨。

    一個人放煙花嗎？

    岑青禾正遲疑這麽貿然過去借火好不好，忽然後傳來商紹城的聲音，“跑這兒幹嘛呢？”

    岑青禾轉過，商紹城已經回來了，沒再遲疑，立馬掉頭往回跑，跑到他邊，一把挽住他胳膊，出聲問：“跟阿姨聊完天了？”

    “嗯，你猥猥瑣瑣看誰呢？”

    岑青禾橫了他一眼，“你才猥瑣呢，我看是誰在放花，想跟他借個火，你走了我都沒法放花了。”

    商紹城說：“我剛走這麽會兒，你就想背著我跟別人搭訕。”

    岑青禾道：“我連丫正臉都沒看見，搭什麽訕？”

    商紹城說：“要是長得好你就搭了？”

    岑青禾滿臉堆笑的回道：“還是你懂我。”

    他沒好眼神的剜。

    蕭睿站在樓道門口，抬眼著盛開在半空中的絢麗煙花，岑青禾最喜歡看煙花，不知道現在在不在家，會不會看到。以前沒能力幫買這麽大這麽漂亮的，就那種一兩百塊一支的，也能夠開心好久，他說過以後每年都給放煙花，什麽樣的漂亮就買什麽樣的，隻要喜歡看，不用等年過節，每天都是節日。

    他依舊念著當初許下的每一個承諾，每到生日，他都會買蛋糕著幫慶祝，希過得快樂。

    他害怕回到安泠，但又不舍得不回來，因為他注定跟沒有未來，好在，這裏還有專門屬於他的回憶，隻屬於他自己，誰也搶不走。

    青禾，真的好想你，你還好嗎？

    巨大的煙花在頭頂絢爛綻放，照亮了蕭睿漆黑的瞳孔，他的瞳孔中也有一束一模一樣的煙花，隻是這抹煙花比夜空還寂寞。

    岑青禾永遠都不會知道，此時開在背後的煙花，是蕭睿為放的；也永遠都不會知道，樓道口孤獨站著的男人，是因為誰而孤獨；他們明明已經在同一水平線上，卻就這樣生生的錯過了。

    如果有人能親眼看見命運的軌跡，也會為這段注定不能善始善終的掉眼淚。

    他們，終究是有緣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