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木心不錯，與他玩笑著道：「老闆要是想見元觀主，直接去九池市不就行了，幹嘛還待在北海等電話？」

「你不覺得，這樣做太粘人了嗎？」

雍長殊覺得做人……哦不，做妖不能這麼上桿子。

萬木聳了聳肩：「不積極一點，怎麼表現自己的心意？」

就像他，喜歡特管局那個大妖郎代，但一天天的扎在公司里，哪有時間去對方面前刷臉？

他現在是恨不能再休兩個月的假，每天去郎代面前獻殷勤，好早點兒抱得人歸。

雍長殊聽他長吁短嘆一番，回頭狐疑地盯著他：「你真的在追郎代？」

「不然呢？」

萬木奇怪地著自己老闆，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明明顯而易見。

「郎代可是妖。」

萬木：「我知道啊，但這不影響我喜歡，想追吧？」

雍長殊可疑地沉默了許久。

這怎麼可能不影響，中間問題可大了去了……

萬木真的有長遠思考過嗎？

雍長殊：「你有想過，日後你漸漸老去，而容不改，你們之間……」

萬木搖頭道：「我沒有考慮那麼長遠，因為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追到。」

「但我知道，如果能答應和我在一起，我肯定會珍惜和在一起的日子。」

「至於日後老去……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了，我也不覺得後悔。」

萬木很清醒。

他知道人的壽命肯定沒有妖長，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不想將就。

因為認識並喜歡上郎代，再沒有最初那種到了年紀，就找個合適的人過日子的想法。

如果不曾心，他便會一直逐流而。

他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小孩，雖然家庭條件普通，但績好，沒有叛逆期，青春期不談，上了重點大學也在社團努力，假期就在各個公司兼職，給自己刷資歷，積累一定的經驗，一畢業就進了銀為雍長殊鞍前馬後，幾乎將所有力都撲在了工作上。

這二十多年，沒有遇見過能讓他怦然心的人。

可能就是為了這一次的心。

他很慶幸自己孑然一，如果現在是已婚的份，再上心的人……

何嘗不是一種折磨與罪孽。

這個時間，剛剛好。

……

雍長殊聽完他的剖析，沒有再置喙他的。

他自己其實也是一團糟，有些時候……甚至不太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元酒。

他已活了上千年，有過初人世懵懂好奇，也見過人世間無數的紛紛擾擾，最終選擇生存在這世間，敬畏這世界，與所有的人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平等地給予所有人同樣的耐心與善意。

元酒是他所有緒慢慢歸於平靜后，突然出現的一個驚喜。

彷彿將時間從他人生中漸漸剝離掉的彩，一厘一厘，一寸一寸，重新塗抹上。

與蕓蕓眾生終究是不同的。

因獨特的長經歷，因的師門親友的教養，令區別於這世間的妖和人，超群絕倫。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為的獨特而心，還是因為施恩於自己而意，亦或是……純粹的喜歡。

他做妖做了很多年，卻看不人類的。

曾見過，很多男相時山盟海誓，婚後不了便相看兩相厭。

曾見過，男子為求娶心儀子萬般甜言語，轉頭便將一房房妾室抬進門。

人類的來得快，變得更快。

他最後只悟出一個道理：蘭因絮果，現業維深。

雍長殊讓萬木把文件放在桌上離開，自己背倚著落地窗邊的欄桿，仰頭看著牆面上銀鉤鐵畫的書法。

只有二字：問心。

時間還長，他還有時間問清自己的心。

……

元酒正站在路邊，一臉漠然地看著毫無誠意給道歉的張俊悟。

剛剛撞在張德勛車尾的瑪莎拉車主，正是張家二叔的那個養子。

元酒也沒想到他這麼狂，看到張德勛的車停在路邊，直接就撞了上來。

兩輛均價值幾百萬的豪車，在他眼裡彷彿就和兩輛玩車沒區別。

元酒低頭拂去手機屏幕上的塵土，無視了他的道歉，抬步走到張德勛旁：「他的道歉我不接，其他的事不你自己理就好。」

張俊悟聞言忍不住挑眉，高聲喊住：「等下，不接道歉，你想怎麼樣？」

元酒回頭冷冷掃了他一眼，忽然勾笑道：「我勸你，做人低調謙虛點，不然以後在外被人套麻袋，都不知道該找誰。」

「你拽什麼拽，整個九池市還沒有敢套本爺麻袋的人。」

「怎麼，不服氣？」

張德勛擋在元酒前，側首說道：「元觀主，你別生氣，這事兒我來解決。」

張俊悟冷笑道：「你解決什麼解決，一個有錢就能玩的人而已，你也敢帶上我們家門。」

張德勛看著出言不遜的張俊悟，一手提起他的領口，直接給了他一拳。

元酒雙手在兜里，看著直接撲到在腳邊，角滲出的張俊悟，冷笑了一聲點評道：「下手太輕，拳頭揮的力道再重三分，能把他這狗裡的兩顆牙敲出來。」

張俊悟抹去角的，冷的笑了一下，爬起來就朝元酒踹去，另一隻手跟著揮拳。

張德勛發現他的意圖，就試圖衝過來攔住他的手。

元酒微微側，左手像鉗子一樣，牢牢抓住他的一臂，一腳猛踹在他的膝彎，直接讓他當場行大禮，膝蓋重重砸在石板上。

跪下的聲音又悶又響，讓張俊悟整張臉都扭曲變形，手臂也被一擰，直接臼。

慢了幾分從別墅里趕出來的張二叔看到養子漲紅猙獰的面孔，還有不正常扭曲的手臂，大聲呵斥道：「你們在做什麼？趕罷手。」

張德勛直接攔在他前，角噙著冷笑道：「二叔，我勸你最好別管這件事，就連我大哥都不敢惹元觀主。張俊悟這臭小子上來就撞我的車不說，車裡還坐著元觀主，道歉卻一點誠意都沒有，剛剛不僅對人出言不遜，還對一個孩子大打出手，這點兒手段只應該算小懲大誡。」

「張德勛，你上我們家來，就是為了跟俊悟打架嗎？」

張德勛個子高，將他攔得嚴嚴實實，面對張家二叔的質問，淡定地說道：「二叔你這心可真是偏到咯吱窩去了，是他先挑事，這能怪我們教訓他嗎？像他這個鬼樣子，仗著張家的勢力在外面作威作福，以後張家萬一不保他了，說不準哪天就要橫荒郊野嶺。」

「他就算做的再不對，那也不能把他手給擰斷啊，那姑娘到底是誰，下手怎麼這麼狠？」

「你快讓鬆手，這樣下去，俊悟的手可就要廢了。」

元酒抬眼看了張家二叔一眼，低頭踩著張俊悟的跪下的小，角弧度微彎：「本來不想手收拾你的，偏偏你沒有點自知之明，你真以為張家能護你一輩子嗎？」

張俊悟一臉痛苦，朝被張德勛攔住的張家二叔哀嚎道：「爸，爸快救我！」

元酒看著已經了真火的張家二叔，鬆開踩著張俊悟小的腳尖，著他的手臂將已經疼得沒力氣的男人提起來，兩秒不到就咔咔把胳膊給接了回去。

鬆開手將張俊悟丟到一邊，拍了拍掌心不存在的灰塵，看向悄然鬆了口氣的張德勛：「你的事忙完了嗎？」

其實是沒有忙完的，但東西已經送進去了，剩下的問題不大。

而且很明顯，眼前的況更為糟糕。

元觀主出手狠狠教訓了張俊悟這混賬一番，已經將二叔一家子得罪的死死的，不方便繼續留在這裡。

於是他點了點頭，看了眼被剮蹭掉的車漆，以及輕微凹陷的車尾鐵皮，抬手指了指張俊悟，一言不發地拉開車門。

元酒瞥了眼失去的車尾，右手掌心朝上翻開，一隻白玉細桿硃筆突然出現在掌心，走到車尾后，在上面隨意塗抹上自己的鬼畫符，在收起玉筆時，原本因撞變形掉漆的車尾頃刻間恢復如初。

看著目瞪口呆的張俊悟，手中筆桿輕巧轉了轉，突然出聲道：「我觀你印堂青黑，最近是應該要倒大霉了，給你一句忠告，貪得無厭之人必將為不義之財所累。」

「好自為之。」

言訖，坐上了張德勛的副駕，銀灰的跑車在筆直安靜的林蔭路上揚長而去。

車子開出去一段距離后，張德勛長長呼出一口氣，嘟囔道：「剛剛我差點兒嚇死，真怕我一個沒攔住，我二叔也上去幫那個混賬對付你，到時候我幫你也不是，不幫你也不是，真的太難了。」

「你就那點兒膽子？」元酒看著他一臉后怕的模樣，搖頭慨道，「這世上揍得了我的人，也就我師門長輩，你家那些親戚全加起來，也不夠我三分鐘捶。」

「這個我當然知道。不過看到你剛剛那麼做，我又覺得有點爽啊，這裝B裝到我心上了，搞得我也想學。」

元酒單手支頤，眼波清冷：「你學不了啊。」

「接骨，很難嗎？」

元酒沉思了幾秒：「接骨不是很難，問題是你要做到讓他去驗傷，都驗不出一點病，這就需要靈氣了。」

「把人胳膊擰臼，再重新接上，雖然實現了骨骼的複位，但其實會造關節周圍組織的繼發損傷，這樣就會留下把柄。我做的不僅僅是接骨，而是用靈氣將他關節附近損傷部位一併治療，這樣才不會留下一點痕跡。」

張德勛一臉長見識的表，雙手打著方向盤拐彎兒，可惜道：「哎，你這手段也太神乎其神了，不過想要學你這樣應該很難吧，你們歸元觀的道法真能傳承下去嗎？」

這個問題可問著元酒了。

憂愁地深思過後，沉痛地搖了搖頭：「應該是傳不下去。」

張德勛：「那就更可惜了，豈不是以後你要是離開歸元觀時間過長，道觀就要面臨後繼無人的慘淡局面？」

張德勛的無心之言，讓元酒將之前一直沒有正視的問題放在了心上。

反思了許久，沒有更確切的答案。

不知道自己攢夠功德，完渡劫的時間有多長，如果這三年就能達目標，那培養繼承人的時間可就太了。

三年，連道法皮都學不到。

而且，南巢沒有修鍊天賦，好不容易到一個有天賦的紀京白，他的道卻是廚道。

想要找個合心意的弟子，也是艱難得很。

況不容樂觀，看來從眼下開始就得弟子了。

……

張德勛將元酒帶回了老宅，打算好好招待一晚，元酒跟著他們到九池市這兩日，奔波不停，並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

元酒當晚吃過盛的晚餐，認識了一下兩兄弟的父親，目前真正當家主事的張博遠。

已年過半百的張先生，鬢角半白，面容看著有些疲憊，但神狀態還是相當不錯的。

他舉杯敬酒，肅正的面容上難得出一和之，誠摯道：「這幾日勞煩元觀主為我張家這些瑣事奔波勞累，我本應該親自接待，但實在是事務纏，幾乎整日都駐紮在公司忙碌，只能讓犬子招待陪同，若有不周之，還請多多見諒。」

元酒端起面前的山楂，淺笑著舉杯回敬：「張先生客氣，二位公子已經很周到了。」

坐在椅上的張太太看著元酒年輕的臉龐，熱似火地將元酒吃的飯菜安排在面前，顯然是恨不得把當閨對待。

下了飯桌后，元酒去了影音室小坐打發時間，張德勛端著剛洗的水果進來，歉疚道：「剛剛我媽在飯桌上若是冒犯了你，小觀主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就是眼饞別人家的閨，其實我爸媽一直都想要個兒的，但生我的時候難產，我爸實在不想讓再冒著風險生育，就去做了結紮手。」

「這也讓我媽有點不痛快，看到別人家孩兒，就熱得有點上頭。」

元酒擺了擺手，渾不在意道：「這有什麼可道歉的，我又不是那種嚴肅迂腐之人，能理解。」

張德勛將果盆放在手邊，盤膝坐在地上問道：「我們今晚有什麼活嗎？」

元酒眉弓微揚，笑得很是古怪：「怎麼？想參與？」

張德勛了手，湊近點頭：「嗯嗯，帶我。」

「不帶，趕回房去睡覺，今晚沒有任何娛樂項目。」元酒臉一垮，就開始趕人。

張德勛雙臂環著自己，恨不得將腦花搖出來：「我才不要，回去也睡不著。」

「他就是膽小，不敢一個人回房睡。」張德曜推開影音室的門，一語道破了自家蠢弟弟的小心思，「這兩天估計見鬼多了，一到晚上他就不敢一個人，昨晚還跑去跟我在一起睡。」

「喔——」

元酒一個語氣詞一波三折，揪了一顆又大又飽滿的玫瑰丟裡，看稀奇兒似的盯著張德勛。

張德勛回頭兇道：「哥，我不要面子的嗎？！」

這種事看破不說破就行了，幹嘛還要當著孩子的面穿？

可真是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