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蘭與靈汐離開後,淩若無事便執一卷書在秋千上慢慢看著,直到有人走了手裏的書,抬起頭,看到一雙烏黑的瞳仁,那麽悉,下一刻,笑意攀上的臉頰,“四爺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自接了戶部的差事後胤禛已有一段日子沒來淨思居,不曾想他今日會過來。
胤禛將書放在一邊執了的手道:“我看今日天氣甚好,想起你自府之後便不曾再出去過,整日待在府中必然憋悶得很,便想帶你一道去外麵走走,不知淩福晉是否肯賞這個臉?”他難得開玩笑。
“出府?當真嗎?”淩若著胤禛眼中自己的倒影,有難掩的歡喜在其中。一候門深似海,雖向往府外的無拘無束,但同樣明白自己的份,從未想過有一天還能踏出這府門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胤禛被的歡喜所染,開落在眼前的發輕笑道:“當然是真的,除非你自己不願意。”
淩若歪一歪頭含了一縷輕淺的微笑凝眸道:“四爺的心似乎很好,可是戶部的差事辦了?”
立於淺金下的胤禛,耀奪目,竟令淩若不能正視,“談不上,隻是有些進度了而已,如今已經收繳回來六七的欠銀。”胤禛說得輕描淡寫,然淩若卻知道這六七代表什麽,那是一百萬多兩的白銀,能追回如此之巨,胤禛所付出的艱辛可想而知。
淩若回屋卸下珠玉金釵又換了一尋常衫後方隨胤禛來到府外,再次看到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大街小巷令倍親切,轉頭看向胤禛似心雕琢而的側臉輕聲道:“謝謝四爺。”
胤禛沒有說話,但是握著的手更了幾分,一路過去,淩若不時好奇地看一眼兩邊賣的攤販,在經過某一時,淩若突然甩開了胤禛的手道:“四爺,我去買點東西。”
待回來時,胤禛發現手中多了一包東西,打開來一看卻是一包剛炒好的栗子,淩若取出還很燙的栗子一邊吹氣一邊剝殼,剝淨後遞到胤禛邊口中說道:“四爺趁熱嚐嚐這栗子,看味道如何?”
胤禛在嚐了一個後點頭道:“甜味長,甚是不錯。”
淩若自己亦剝了一個到裏,品嚐著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味道,“西晉陸機曾為《詩經》作注說:栗,五方皆有,惟漁範生者甜味長,地方不及也。高老伯在這裏炒了幾十年的糖炒栗子,一直都隻選漁範的栗子,所以這味道幾十年如一日,從不曾變過。妾記得以前最喜歡纏著哥哥來這裏買一包栗子,然後一路剝回家,哥哥總是不舍得多吃。”
“你若喜歡,往後我讓人天天買給你。”他言,眼裏有和熙的笑意,從不知原來人可以因為一顆小小的栗子而如此滿足。
溫潤如玉……淩若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個詞也可以用在胤禛上,那一瞬間,淩若癡然於胤禛那一抹不經意出的笑容。也許,這才是真正的他,一個溫潤如玉、謙恭有禮的四阿哥;可惜被生生磨滅在艱辛的宮庭生活中。
閉目,唯恐不知何時攀上眼底的熱意會化淚水落下,待那抹熱意退去後方才睜眼笑道:“不用了,再好的東西天天吃也有厭倦的一日,妾不願壞了這份記憶中的好,所以還是偶爾吃上一回就好。”
風輕拂而來,吹了垂落發間的細碎流蘇,胤禛替理一理流蘇道:“那好,什麽時候想吃了便告訴我,我與你一道出來嗎?”這話等於便相給了淩若一個許諾,許其可以偶爾出府的諾言。
淩若容卻也無言,隻是默默握了胤禛的手,胤禛幾乎給了最大的恩寵,無關位份榮華,而是一個男子對子最大的恩寵,縱是年氏亦不曾得到。此時說的再多都是無用,唯有用一生來回報胤禛的恩寵,來等待胤禛放下那個本不值得他思念的納蘭湄兒。
如此一路行去,在經過朝門大街時發現所有人都在往前麵跑,將前方圍的水泄不通,胤禛抓住一個路過他們的人問道:“前方可是出了什麽事?”
那人帶了一臉興道:“你不知道吶,當朝十阿哥在朝門擺攤賣家當呢,聽說是欠了戶部的銀子沒錢還,被四阿哥得要賣家底,那攤上擺的可全是珍貴之甚至還有皇上賜的,往常咱們哪有那眼福能見著,現在有這機會還不都去瞧瞧啊,你們要看也快點,否則晚了可搶不到好位置了。”
聽得胤䄉居然在大街上擺攤賣東西,胤禛臉立時沉了下來,快步往人多的地方走去,淩若連忙跟了上去。還沒到攤前便聽到一個獷的大嗓門在那裏嚷。
“看到沒有,這可是前朝流下來的泥金彩繪花瓶,這天底下統共就沒幾個,還有這把金胎燒琺瑯鞘玉柄佩刀跟三尺高的珊瑚擺件,那可是萬歲爺賞下來的宮中珍藏,現在爺缺銀子,你們哪個瞧著喜歡又給得起銀子盡管拿走就是。”
“十爺,這可是皇上賜的,您當真敢賣?”有人在一旁問。
“爺都快被人給死了,還有什麽不敢的,再不行爺準備連那座十爺府邸都賣了,怎麽,你有興趣?二十萬兩銀子拿去;沒的話就閃一邊去,尋爺開心,不然把你腦袋給擰下來。”
從人群的隙中淩若看到站在正當中形壯方臉大耳的男子,想來應該就是十阿哥胤䄉,他與胤禛的相貌並不相似,唯有下略有些像。當今聖上有近二十位皇子,年者有十餘位,這當中八、九、十、十四這四位阿哥極好,以八阿哥胤禩為首同進共退。
胤禛此刻麵沉如水,用力撥開擋在前的人大步走到胤䄉麵前掃了一眼滿地的奇珍異寶以及胤䄉豎在攤前寫了“賣抵債”四個大字的旗子喝道:“老十,你搞什麽鬼?堂堂阿哥在此擺攤何統?!”
胤䄉斜睨了胤禛一眼怪氣地道:“喲,這不是四哥嗎?怎麽?哪條大清律法規定的阿哥不能擺攤啊?再說了我需要在這裏賣東西籌銀還不是拜四哥你所賜,不賣了這些東西我哪來的銀子還你。”
“你的銀子不是還給我而是還給朝廷!”胤禛一把奪過胤䄉拿在手裏的琺瑯鞘玉柄佩刀,“走,跟我回去。”
胤䄉兩眼一瞪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道:“走個屁,你都沒把我當兄弟,我幹嘛聽你的。我告訴你,我今兒個還就賣定了,天皇老子來了都沒用。”說著他扯了嗓子大聲喊道:“誰要買的趕買了啊,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
周圍多是來看熱鬧的人,阿哥居然淪落到要擺攤,可真是天大的稀奇事,至於買?那多是朝廷貢品宮中珍藏,民間之人就算真有錢也不敢那心思,私藏宮中品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兒。
淩若在一旁看得暗自搖頭,有傳言說八阿哥邊的那幾位阿哥當中,九阿哥、十四阿哥會帶兵,唯獨這十阿哥,自小不讀書,沒啥大本事,是個草包阿哥。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但凡有些腦子都不會做出此等魯莽之事,這等於是個摑朝廷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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