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把裳穿好,偏頭和阿梨解釋了遍他要去做什麼,待點頭示意懂了后,頭發,溫聲道,“你先睡一會,我不久就回來,咱們今日早點回家。”
阿梨也有些困了,彎彎眼睛,說好。
見薛延走出門,阿黃終于放下心,了個懶腰,蹭到阿梨懷里,呲著牙撒了個。阿梨著它耳朵小聲批評了它一頓,見它好似虛心認錯了,才放下手。窗子開了好一會,外頭風冷,阿梨下地去關窗,手剛到窗棱,卻瞧見遠街頭走來浩浩一群人,為首的那個一褐大氅,看著分外眼。
想不起來那是誰,也沒管,合上窗子后抱起腳步的阿黃,到榻上小眠。
薛延正在賬臺于胡安和挨個比對賣炭商鋪的價格,剛算完一半,面前忽的多出個黑影。
薛延抬頭,對上侯才良笑意盈盈的眼睛,“薛公子,好久不見啊。”
第57章 章五十七
說起來, 這還是半年多以來, 薛延第一次見到他。
雖然久未謀面,兩人先前結下的梁子卻是一點也沒,再看著侯才良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薛延還是恨得牙。
但大庭廣眾之下, 還是得裝模作樣地寒暄。
午后正值生意的高峰期,客人來來往往, 空氣中滿是酒菜香氣, 薛延把筆放下,著眼皮沖侯才良了個笑, “可不是嗎,侯大人別來無恙啊。”他瞧了瞧侯才良后站著的黑十幾號人,掰了掰手指,“怎麼著, 這大隊人馬,是來尋仇?”
“薛掌柜真是幽默。”侯才良哈哈一笑, 頷首道,“托您的福,剛剛升了,以后就不在隴縣任職了,去永定縣做了主簿。但親朋兄弟都在這里, 又聽說你這梨花酒家是隴縣現在最火的酒樓,便就在這擺一桌宴,賀喬遷之喜, 也給你薛延捧個場。”
薛延“噢”了聲,明白過味兒來,他這是來顯擺的。
到手的生意,不做白不做,薛延記仇,睚眥必報,卻也不會高尚地推拒仇人送上門的銀子。
他撥了撥算盤,似笑非笑道,“您這是幾位啊?”
侯才良負著手,眼神往側一掃,旁邊站著的一個穿著丁香外袍的男子立時領會,回頭數了遍,道,“姐夫,一共十三位。”
姐夫,這兩個字出口,薛延下意識看過去,上下將那男子打量一番。丁香的裳不見,但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人穿,就太奇怪了,尤其那人還一副尖猴腮樣子,眼底青黑,看著就知是沉迷酒太過。
胡安和拿著筆在白紙上無所事事地畫來畫去,不經意似的瞟了那人一眼,低聲與薛延嚼舌頭,“侯才良的小舅子,長得好俗啊……”
薛延輕飄飄看他一眼,胡安和便就不說話了,訕訕低下頭。
薛延招呼了個伙計過來,吩咐道,“去二樓將最大的那個隔間開了,迎這幾位爺過去。”
侯才良微笑著,有禮貌地點了點頭,“多謝。”
“不急著謝。”薛延一樂,手敲了敲臺面,“先付定金,二錢。”
侯才良一滯,角了,但也沒多說什麼,低聲喚了句,“友榮。”
丁香的俗小舅子恭敬應了聲,而后從袖里掏出個錢袋子,挑了兩粒碎銀扔過來,不不道,“多給一錢的賞銀,收好咯。”
胡安和噗嗤一聲笑出來,歪頭和薛延道,“不僅俗,還太監的渾然天。”
小舅子似乎知道胡安和在罵他,扭脖子瞪了他一眼,又哼了聲,跟在侯才良后屁顛屁顛上了樓。
薛延在心里回想著侯才良的小舅子那個錐子一樣的尖下,還有那小爪似的蘭花指,打了個哆嗦。
他,了下胡安和的肩膀,問,“那人誰啊?”
胡安和呲牙笑了下,嘚瑟道,“侯才良新娶的那個石姨娘家的哥。”
薛延對那日在宴春樓后院遇見的石姨娘仍有印象,“唔”了聲,“怪不得那麼像。”
胡安和算賬時候腦子是真的快,又過不到半刻鐘,他便就把隴縣方圓五十里所有的賣炭商鋪提供的價格都給算了遍,又估計了酒樓需要的炭量,比對了各個商戶的質量與口碑,最后告訴薛延,“李家鋪的炭最合算,咱們買一千斤,應該是三兩八錢,但是你和他再講一講價,三兩六錢能拿到手。”
薛延看了看被他涂的七八糟的紙,實在沒看出有什麼名堂,他在這方面是極為信得過胡安和的,也沒多問,當即便就道,“那我現在帶個人過去,若順利的話,約莫晚飯時候就能回來。”
胡安和嘿嘿一樂,“路過燈市街口的時候,到張老頭兒那給我買倆烤地瓜。”
薛延卷起紙照他后腦敲了下,取了四兩銀子到手里,轉去找小結。
小結的已經完全好了,一點原來擔心的后癥都沒留下,許是這段日子骨頭湯吃太多,他比幾個月前長高了不,也白凈了許多,本就濃眉大眼,這樣一來,更加好看了幾分。
薛延答應要給他長工錢,果真沒食言,他提拔小結做了領班,一個月的工錢足有一兩,小結自己爭氣,每日跟著胡安和讀繞口令,一個月下來,說話不順的病竟是改了不。他心思細膩,笑,又甜,加上年紀小,說幾句好話就能哄得客人很開心,薛延便就更喜歡他。
午后客人多,小結正忙著整理菜單,然后給后廚送過去,他本不認字,但努力記了兩晚,看懂那些菜名倒是不問題的。薛延過去拍了拍他肩膀,囑咐道,“我待會去一趟李家鋪,你阿梨姐姐在樓上睡覺,看著些,別讓人擾著,尤其是那個侯才良,還有他那個尖猴腮的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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