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箐箐以前在車間看皮帶，冬天高大的廠房特別冷，又不能一直躲在休息室烤火，所以大家都是流互相幫忙，你幫我看一會兒，我幫你看一會兒。

知道楊春娟回去后就要看皮帶，別人幫忙看了這麼久，回去當然要給別人一起看，所以烤熱了再走，其次還想問問春娟，媽還有沒有再問難，畢竟春娟可把獎金都給了。

“我媽現在不說啥了，我三弟等過完年，打算跟我一起去賣貨。不過我大嫂倒是暗示了不。”

“你大嫂？”池箐箐搜索了一下記憶，有個大概印象。

“這些日子在我面前，不就說縣城的兒園好，縣城的小學也好，說我大侄子多聰明，只要進個好學校，絕對是塊讀書的料。

念道好幾次了，我沒做聲，還當著我媽的面念叨，還好我媽沒吭聲，不然又得吵架。”

池箐箐思索了一下，這是春娟自己的事，不能做主，“春娟，讀書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從兒園到初中那得十二年，他們如果要送孩子在縣城讀書，那必然要住在你房子里，房子一借十幾年，你一定要想清楚，十幾年新房子也變老房子了。”

“我知道，這個忙我幫不了。如果是借點錢，偶爾因為有點事借住一晚，我絕對同意，但我自己的新房子，我還沒住呢，他們搬進去，合著我給他們打工呢，所以不可能。

侄子又不是我兒子，誰的孩子誰養，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碗飯，縣城教育好，那市里教育更好，他們自己想辦法送兒子去啊，我只是個姑姑，又不是親媽。”

聽到這話池箐箐放下心了，楊春娟跟接這兩年，已經格外清醒了，不像現在的姑娘，腦子里還是被家庭洗腦，要給娘家奉獻一生的觀念。

“行，我走了。”

“拿個烤紅薯，捂在手里走在路上也暖和，多拿幾個，給幫你看皮帶的人也給一個。”

“那行，我不跟你客氣。”

楊春娟找來報紙，裝了三個烤紅薯，捂在手里走了。

張秀蘭聽到楊春娟打招呼走了，又讓裝了一袋子丸子上崗位吃，然后跟兒聊了起來，得知楊春娟大哥一家還想讓楊春娟讓出房子，他們好帶著孩子在縣城讀書。

張秀蘭也不贊同的皺眉，“這讀書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小學初中就要九年，再帶上兒園十幾年過去了，春娟的新房子讓他們住十幾年？要我說這嫂子咋好意思說這話，提都不該提？”

“可不咋地，還好我問了春娟，腦子清醒。說誰的孩子誰養，又不是侄子的爹媽，市里的學校更好，大哥大嫂有多大能耐使多大勁，不會幫的。”

“那就好，我怕那姑娘抹不開面子，就答應下來。”

張秀蘭和兒的對話，被楊金英全都聽進去了，心里一下子煩躁起來，炸丸子的時候沒注意，一個大油點子蹦上來，把手背燙了好幾個大水泡。

最后張秀蘭趕忙讓用涼水沖手，又把針燒了燒，把水泡挑破，給涂上燙傷膏。

“金英，沒事吧，讓你來幫忙還把你手燙了，這你說弄的。”張秀蘭愧疚的，炸丸子總是燙手，所以才喊了楊金英幫忙，結果自己沒事，幫忙的人被燙了。

“嫂子，這不怪你，剛才我聽你們說話，想起家里的破事，心里煩躁一下子走神了。”

“想起你丈夫家的那個侄。”

張秀蘭一聽就知道，楊金英為啥煩，這些年也就為婆家親戚煩。

“我丈夫家那侄，今年初三了，績不咋地，可是人家心氣高，說了要考中專衛校，考不上就復讀。嫂子你說煩不煩，那績別說中專，高中都考不上，還想考中專，做夢呢吧。

上初三，家里好吃的都要先著吃，因為讀書累要補，那我兒子也讀書呢，憑啥只給補，我但凡沒對最好，我婆婆就說難聽話，好像我待孫似的。

不如此還出去打電話，給爸媽告狀，然后爸媽就來我家，打著看老人看孩子的旗號，其實是來教訓我丈夫，那意思就是我沒照顧好他家姑娘，他也不管管我。

這種祖宗，我忍了好幾年了，好不容易盼到讀初三了，想著讀完書就滾蛋，現在倒好，要考中專，那要是一直考不上，我家日子還過不過了。”

楊金英一口氣把事說完，心里舒坦多了。

楊金英家的事，也是陳年舊事了，這個侄也是借住多年，池箐箐問過，從來沒給過生活費，就因為楊金英丈夫的大哥，認為自己把工作讓給了二弟，所以他沒當工人，二弟就該用一輩子激他的恩德。

其實明明是他在外面東西被抓，就算他不讓，他父親的工作也不到他頂職，龍泉礦不會要他，但人家不這麼想，人家一直認為是自己讓給了二弟，二弟全家都要對他們恩戴德。

“這日子過得憋屈，氣人。”

楊金英拼命點頭，“箐箐，就是這樣，我以為好不容易熬出頭了，誰知道那小丫頭又來這一招，你是不知道，對父母說自己學習可好了，將來考不上中專，我老公的大哥大嫂恐怕都會把事怪罪到我頭上，認為是我沒好好照顧孩子。

你們等著看，六月份中考，考不好的話，肯定會賴給我家，要麼是沒休息好，要麼是沒吃好，反正不會承認自己沒好好讀書的。”

“到時候考不好復讀，如果再考不好再復讀，這姑娘爸媽又不用養孩子，姑娘丟在你家你好吃好喝的伺候，養大了找個工作或者找個婆家把人嫁了，然后人家回頭還說你這個做嬸嬸的不盡心。”

楊金英一聽，激地一拍大，“對，箐箐說的太對了，可不就是這樣。”

“這樣下去可不行，你家老大也長大了，總不能一直睡客廳啊，等彤彤也長大了，就要和你們夫妻分床，兩個孩子一男一，你往哪安。”

張秀蘭一語道破楊金英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