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栓上門,規規矩矩在桌邊落座,主與維持著一段合乎禮節的距離。
趙晏已經坐起來,好笑道:“你離我那麼遠,我說話你聽得清嗎?”
將嗓音得極低,力差的人本不可能聽到。
紀十二猶豫了一下:“這里不比外面,你我孤男寡共一室,我靠得太近,你不會介意嗎?”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講究這個?”趙晏瞥他,“況且憑你的手,能占到我什麼便宜?”
紀十二覺得有理,當即挪過來,在榻邊席地而坐。
他抬頭看,眼眸在黑暗中如琉璃般剔:“你說吧,現在我可以聽到了。”
趙晏默默地移開視線:“我已經告訴楊叔,但沒說是你看見的。”
否則楊叔定然不會相信。紀十二再怎麼與他們打一片,也終歸是外人。
紀十二略微驚訝:“你這麼信任我?就不怕我別有居心,故意騙你嗎?”
“你敢!”趙晏刷地將匕首抵在他脖子上,“我生平最恨欺騙,你若對我撒謊,我要你償命!”
紀十二登時一也不敢,半晌,輕輕道:“雁娘,我沒有撒謊,我永遠都不會欺騙你。”
黑暗中,兩人視線匯。
他的眼眸近在咫尺,幽深如夜,卻有著清澈漂亮的,與記憶中悉的廓悄然重疊。
趙晏緩緩收手,目停留在他臉上,仿佛要過面看清他的真實容貌。
“你讓我想起一個故人。”心復雜,“或許這便是我相信你的原因。”
紀十二怔了怔,好奇道:“誰?你的意中人嗎?我既然能沾他的,他定是個好人吧。”
“好人姑且算是,但意中人?你想多了。”趙晏勉為其難地評價,“我討厭他,非常討厭。”
紀十二一時沒有接話,安靜良久,才低聲道:“為何?”
趙晏原想回一句“別多管閑事”,但話到邊卻拐了個彎:“前些日子,你不是問我,如果我是你記掛的那位小娘子,你要如何我才肯原諒你嗎?我不知你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的事,但我的……我曾經的心上人,他當著我的面,把我寫給他表心跡的字條扔進了水塘里。”
“那時候,我也不確定他是否我喜歡我,但他的一些言行,讓我以為他多有些在意我,只要我先開口,他定會承認。”垂下眼簾,心里百味陳雜,“事實證明,是我一廂愿。”
深埋多年的,甚至都未曾對姜云瑤提起過,如今面對這個似是而非的影,卻不自地口而出。
潛意識地心想,倘若真的是他,他千里迢迢尋來,只為親自與解釋……愿意聽他一回。
“你說你不懂小娘子的心思,可我也不明白,你們郎君到底在想些什麼。”像是在說給紀十二,又仿佛在說給記憶中的那個影子,“你若不喜歡一個人,會待與別的小娘子截然不同、三番五次出言維護嗎?但你若喜歡,又怎會把的心意棄若敝履,還說世上最不想見到的就是?”
說到最后,的語氣中染上委屈。
原來一直以為的不在意,都是自欺欺人。時隔兩年,從來沒有放下。
也許不懂什麼才算作真正的,只是喜歡他那張臉,便想要從今往后每天都能看到他。
可寫下字條、夾在他書里的時候,那份怯與期待的心境卻是真實的。
屋里陷長久的安靜,直到紀十二輕聲打破沉寂:“或許他……你那位心上人和我一樣,年無知、難為,適才不由己、言不由衷,他其實……非常喜歡你,至今仍惦念著你。”
趙晏抬眼看向他,悶聲道:“你確定?而不是為了哄我?”
“我確定。”紀十二難得鄭重,“我是郎君,我明白郎君們心中所想。”
他與對,那瞬間,眼神溫得不可思議。
仿佛漫天星辰墜湖水,搖曳徐徐漣漪。
趙晏抬了抬手,幾乎要控制不住將他的面揭開。
可是,萬一自作多,發現底下是一張完全陌生、并且已經容盡毀的臉……
及時止住的作。
算了。自己丟人現眼不打,卻無法為了一己之私而傷害無辜。
“我差點忘記一件事。”收斂緒,生地轉移話題道,“你在瓜州住客棧的錢是我墊付,到了沙州,又要我替你掏腰包,你準備拿什麼還我?”
紀十二沒料到會突然提起這個,愣了愣,從襟中出一件品。
是塊通瑩潤、不摻一雜質的白玉佩,纏枝牡丹紋樣纖毫畢現、栩栩如生。
“我上沒有足夠的銀錢,先用此抵押,將來你拿著它到找我,會得到應有的報酬。”
趙晏小時候在宮里見慣了奇珍異寶,自然識貨,有些詫異,紀十二看起來窮得叮當響,上卻還有這麼貴重的件。
直覺是他在家中獲罪之前留下的東西,豈肯接,上卻毫不客氣:“你這個人,說話遮遮掩掩,那麼大,你讓我去哪找?依我看,你就是存心想騙……”
“君子一諾千金,到時候,你就去牡丹開得最盛的地方,我會在那里等你。”他溫聲打斷,不由分說地拉過的手,將玉佩放在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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