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一嘆:“或許我這人命中帶煞,注定諸事不順。”
趙晏在涼州日久,不知京中近況,無從猜測他是哪家子弟,想了想,問道:“你對我說這些,不怕我向府告發你嗎?”
紀十二不以為意地一笑:“在下這條命原是雁娘給的,你拿我去府領個賞,也無可厚非。橫豎我孤家寡人漂泊無依,托你的福,多活這十天半月,已經是上天垂憐。”
他平日與科打諢,看似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突然出如此消極厭世的一面,反倒讓不知該如何接茬。
難怪他要戴面,或許是為了不被故人認出,故意毀掉容貌,還弄壞了嗓子。
半晌,輕聲道:“能夠死里逃生,是你的造化,我不會送你去府,但到了瓜州,我們就此別過,你也不必再跟著我們了。”
“沙州吧。”紀十二期期艾艾地向,“有生之年,我做夢都想去沙州看看。我知道一條去沙州的路,是商人們新近開辟,可以節省三五日,韓伯上次來這里是十多年前,必定還不知曉。”
趙晏半信半疑:“你有多把握?萬一走岔,浪費的可就不是三五天了。”
“相信我。”紀十二拍脯保證,方才的頹喪一掃而空,“實不相瞞,這是我第二次跑商,先前與他們走過一次,我這個人向來過目不忘。好,就這麼說定了,我隨你到沙州。”
趙晏:“……”
就不該心。
紀十二從腰間解下一樣東西:“送給你。”
是之前在肅州買的小胡刀。
“馬后炮,我才不稀罕。”趙晏一把推開,“現在有求于我,知道討好我了?”
“不是討好,是及笄禮。”紀十二認真道,“前幾日總找不到機會與你獨,就拖到了今天。”
趙晏:“……”
是哪個碎的無意說了的年齡?
紀十二將小胡刀扣在腰間蹀躞帶上,小心翼翼沒有到的子。
里卻不停:“你已及笄,可以許配人家了。雁娘……你有心上人嗎?”
“關你何事!”趙晏面緋紅,瞪了他一眼。
心想,以前是有過,可那混賬,不提也罷。
紀十二輕嘆:“我喜歡一個小娘子,但向我表心意的時候,我……年無知,做了件非常對不起的事。后來再也沒有找過我,我追悔莫及,卻束手無策。雁娘,我不懂子的心思,若你是那位小娘子,我要如何做,你才肯原諒我?”
趙晏聞言,覺得自己與那素未謀面的姑娘同病相憐,頓時氣不打一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你若當真喜歡,怎會舍得辜負的心意,做對不起的事?”
頓了頓:“你做了什麼?莫不是背著逛窯子去了吧?”
紀十二的表非常一言難盡:“怎麼可能?我既認定,今生今世有一人足矣。我只是一時糊涂,有些難為,便拒絕了的心意,遲遲未曾給予答復。”
“可我是真心喜歡,一直對念念不忘。”他垂眸,“將來若能娶為妻,我愿為做任何事。”
趙晏見他的神悵然若失,也不好意思再落井下石,轉頭向篝火:“你對我說這些有何用,你應當去告訴……”
忽然意識到什麼,忙不迭住口。
紀十二在逃之,已經不可能與那姑娘再續前緣了。
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時候還早,你再回去睡一覺吧。”
卻被他拒絕:“在下豈能讓小娘子獨自守夜?在下的功夫不值一提,但陪人聊天還是在行。”
“隨便你。”趙晏懶得跟他客氣,也不再趕他走。
-
翌日,趙晏空與楊叔說了昨晚談的結果。
楊叔暫且放下心來,再看紀十二,不多了幾分同。但他堅決不同意讓紀十二做向導,認為還是聽從韓伯的指揮比較靠譜。
三月末,一行人來到瓜州。
瓜州毗鄰疏勒河,城鎮雖小,卻是水草茂。
眾人在戈壁中接連趕路,心疲憊,當即決定休息半日,待第二天再出發。
趙晏掐指一算,今日巧是弟弟的生辰,便想著帶他去集市逛逛,挑選一份禮。
兩人出了門,剛下樓,就被楊凌攔住:“小娘子,能否借一步說話?”
趙晏以為是楊叔有事找,讓趙宏在廳堂里稍作等候,隨楊凌返回樓上。
楊凌將帶進屋中,里面空無一人,楊叔并不在。
趙晏并非看重男大防之人,何況出門在外,更沒有那麼多講究,并未起疑,只問道:“楊兄找我何事?”
楊凌卻不答反問:“小娘子,那個紀公子,之后不會跟我們走了吧?”
原來是為這個?
趙晏將自己決定如實相告,寬道:“楊兄不必多心,他若另有所圖,何須拖延到現在。”
楊凌有些躊躇,良久,避開的目:“小娘子,您別怪我失禮,我覺得,他似乎……對您有意。我著實不想看到他繼續待在您邊,因為我……我……”
他難得結,趙晏愣了愣,見他神中的不自然,明白了什麼,斟酌言辭,避重就輕道:“他有心上人,不會對我產生非分之想。楊兄的好意我領了,你素來待我如親妹,我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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