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點點頭,忽然有些好笑:“不知我何時給過殿下錯覺,讓您覺得我愿意嫁給您?”
姜云琛腦中有些,腔里重如千鈞,整個人仿佛從云端急速下墜。
他著幽深如潭的眼眸,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浮木,嗓音然道:“小時候,你我關系親近,我以為……”
趙晏輕笑出聲:“以您此言,我與阿瑤關系更親近,還終日和睡一張床榻,那麼我是不是該請陛下開恩,準我對阿瑤以相許?”
姜云琛:“……”
他呼吸一窒,如同急于抓住什麼一般,復述出早已倒背如流的詞句:“有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趙晏怔了怔,電石火間,驟然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還記得那張字條,以為一廂愿,上趕著要嫁給他。
所以當皇帝提及與燕國公府結親時,他念在過往誼的份上,勉為其難地接了。
或許在他心里,眼穿,不得與他共度良辰景。
所謂裝睡、踹他一腳、使計把他趕走,只是擒故縱。
心里五味陳雜,隨即,被無言的難堪占據。
原來在他心目中,才是不要臉的那個。
緩緩嘆出口氣,想到那個如夢似幻的上元節,想要自己輾轉難眠、不安的夜晚,想到一筆一劃寫下、卻被浸泡在水里的字條,竟到前所未有的釋然。
寂靜之中,聽到自己的聲音。
沒有一,比窗外的冰天雪地還要寒冷。
“或許我曾經對殿下存過幾分好,也曾經做過異想天開的夢,但……”
“已經過去了,自從殿下把我的心意棄如敝履的那一刻起,我就對您不存在任何奢想了。”
“我不嗟來之食,如果殿下是可憐我、同我,才施舍我一點好,大可不必。”
“兒時不懂為何,一句戲言也算不得真,更何況,我當年中意的……”頓了頓,“本來就是殿下這張臉而已。”
“現在,我不喜歡你了。”
第30章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
長久的寂靜。
承恩殿雀無聲, 只聽見彼此的呼吸。
紅燭長明,火苗微微跳,線幽暗, 將氣氛烘托出幾分繾綣與旖旎。
屋的溫度卻仿佛陡然降到冰點。
趙晏與姜云琛相對而坐, 一個面容淡漠清冷,另一個神思恍惚, 似乎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
以往兩人吵完或者打完架, 雖然都會在心里暗暗發誓永遠不理對方,但最多半天,便又鬧騰起來。
對此,姜云瑤評價說:“晏晏,讓你和阿兄冷戰, 比讓你們相安無事還難。”
趙晏有理有據:“我是不想跟他講話, 可他偏要來招惹我。”
姜云琛那張有多厲害,他在旁邊喋喋不休地挑釁, 誰能忍?
而今, 趙晏終于到了曾經求之不得的清凈,見姜云琛緘默不語,也不再與他大眼瞪小眼, 兀自卷著被子躺下。
既然已經撕破臉,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早就不想演了, 滿心只惦記著睡覺。
折騰了這麼久,困意卷土重來,的意識昏昏沉沉,卻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姜云琛帶翻窗進承恩殿時的形。
那是個和煦的午后,他獻寶似的著, 點漆般的眼瞳里滿是璨然華的笑意。
他指著殿的床榻,得意洋洋道:“我和阿瑤小時候都在這睡過。阿爹說,有一次我趁他和阿娘不注意,差點從床上滾下去,阿娘氣得想打我,他卻覺得我手敏捷,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想象那副畫面,忍俊不:“你小時候一定很調皮搗蛋吧。”
能把端莊嫻雅的皇后娘娘氣得想揍人,本事非同小可。
“才沒有。”他斷然道,“我乖得很,阿瑤才難對付,一言不合就哇哇大哭,誰都拿沒辦法。”
挑了挑眉梢,雖未反駁,但卻默默記在心里,打算回頭就原封不地告訴姜云瑤。
時過境遷,鳩占鵲巢,躺在這張承載了他兒時回憶的床榻上,還千方百計要把他趕走。
但旋即,毫不留地掐滅了心頭的不忍。
偌大一個東宮,他又不是沒有容之,就非要來與爭搶?
等走了,他怎麼睡這張床都可以,還能把明德郡主娶來,每天和換著花樣睡,再生十個八個孩子,其樂融融,全家一起睡。
但還在的時候,他休想侵犯的地盤。
思及此,整個攤開,不顧形象四仰八叉地展手腳,盡己所能地將位置占滿。
沒有一愧疚,想到這三年里,在姜云琛心中就是個恬不知恥、對他念念不忘、做夢都想嫁給他當太子妃的人,便氣不打一來,只覺自己當初瞎得離譜。
好在也僅是喜歡他的臉,否則像話本里那些癡心錯付、被郎拋棄的子,遭此打擊,還不得心如死灰、肝腸寸斷。
對他一時心,不過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又與朝夕相罷了,換做另一個人,興許也會產生同樣的,倘若阿瑤是個皇子而非公主,肯定早就沒姜云琛什麼事了。
如實想著,心中安定下來,剩余的一縷意識煙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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