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眼還是那個針眼,人眼卻已經不再明晰銳利。
歲月,便是在這不起眼的小事里,忽然提醒人們,它的消逝。
“人生不過三萬天。”
肅王妃握了握兒的手,嗓音溫和:“自你嫁與殿下,打打鬧鬧,分分合合,兜兜轉轉也已過了三年,而今好不容易度過此次大劫,看清了彼此的心意,往后你們兩個小家伙就好好地過日子,互相珍惜,互相磨合,莫再讓我們這些長輩跟著憂心了。”
明婳此番險些失去裴璉,也知過去那些拗不過的別扭,在生死面前,實在不值一提。
“不會了。阿娘,再不會了。”
明婳反握住肅王妃的手,一雙烏眸明澈而堅定:“我如今已經很清楚,我想要什麼了。”
要不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看一個人的眼睛,的確能看到的心。
肅王妃過兒的眼睛,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氣。
彎起眸,微微笑了。
小已亭亭,無憂亦無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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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夜里,明婳陪著裴璉一道用晚膳。
說是用晚膳,倒是能吃吃菜,但裴璉昏迷多日,元氣大傷,大夫特地代頭三日只能吃些好克化的流食,那些大油大葷的都不能。
于是乎一張飯桌,明婳面前是櫻桃、糖醋排骨和香噴噴的羊湯餅,裴璉面前是湯熬的菘菜糜粥。
又因心里一直懸著的事放下,明婳胃口大開,手中的筷子就沒停過,吭哧吭哧吃得噴香。
一旁伺候的采月瞧著,都很想提醒一句:“主子,咱矜持點啊!”
明婳也知這會兒吃相也許不大優雅,可實在太、太饞了!
自打裴璉和父兄上了戰場,便開始茹素,天天吃青菜蘿卜,都快吃兔子了。
后來他們回來了,裴璉卻一直昏迷不醒,每日都是生命倒計時,難得別說吃了,連飯都不想吃,整個人迅速消瘦了一大圈,就連貌也大打折扣。
現下裴璉離危險了,心好了,胃口也回來了。
人,怎麼能不吃呢!
必須得大吃特吃,方能對得起燧人氏老祖宗發現火種啊!
明婳如是想著,夾起盤中最后一塊櫻桃送進里,那酸酸甜甜的口味到瞇起了眼,只覺再沒有比這一刻更幸福的了。
裴璉看著大口吃的模樣,也好似被此刻的歡喜所染,狹長的眼尾輕輕翹起,噙笑睇:“就有這麼好吃?”
明婳嚼著水飽滿的,點頭:“特別好吃!”
稍頓,瞥過裴璉面前那一大碗粥,眨眨眼:“不過你這會兒不能吃,等你好些了,再廚房給你做。”
裴璉淡淡嗯了聲,又往碗里夾了塊排骨:“那有勞謝娘子替我多吃些。”
明婳聞言,沒立刻去吃排骨,只一臉好奇地看著裴璉。
裴璉:“我臉上有東西?”
明婳搖頭:“沒有。”
裴璉:“那為何看……看我?”
他說這話時,明顯頓了下,明婳看他口型,也知道他方才是想說“為何看孤”。
那個“孤”都要口而出了,生生改了“我”。
仔細想想,好似打從他醒來后,在面前的自稱便改了。
“你如何不自稱孤了?”明婳一臉真誠地發問。
裴璉:“想知道?”
明婳:“嗯嗯。”
裴璉:“先把吃了,晚點與你說。”
明婳撇撇,不就一句話的事麼,現在說怎麼了?
不過吃也是吃進肚子里,便沒再追問,夾起排骨繼續吃了起來。
這頓飯,算是這兩個月來吃的最舒心的一頓。
擱下筷子后,明婳了圓鼓鼓的肚子,心里琢磨著,照這個吃法,估計半個月就能把養回來?
“肚子作甚,難道有了?”
對側冷不丁響起的聲音嚇得明婳一抖。
一抬眼,便見對座的男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正挑眉乜著的小作。
明婳一時大窘,訕訕放下手,又瞪他:“是,有了。再過幾個月它生出來,讓它喊你一聲叔父,你可得給它包個大紅封!”
故意懟他,沒想到裴璉卻道:“喊叔父沒紅封,若是喊父親,我送它一副金搖籃。”
金搖籃……
明婳的思緒霎時跑偏了,純金的嗎?哇,那可值不錢。
等等,不對。
“裴子玉,你也太小氣了,當爹了才出一副金搖籃?”
明婳一臉鄙視:“我可是聽說,當年皇后娘娘懷上你,陛下可是把帑的鑰匙都給了。”
“那你也懷個?”
裴璉走到面前,單手撐著桌沿,稍稍彎腰:“別說東宮庫房鑰匙,太子印璽給你都。”
男人陡然靠近的高大形幾乎完全將明婳籠住,再對上那雙噙著幾分淺笑的眸,心頭也好似忽的了一拍。
“誰要和你懷了。”明婳偏過臉,小聲咕噥:“不要臉。”
看著如云烏發后那泛著緋紅的小小耳尖,裴璉角弧度愈翹。
此番蘇醒之后,他愈發覺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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