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你那夜真的遇害,我與你父親最大的反抗,也是辭世,再不替他裴氏賣命……但你二叔、三叔,謝氏一族其他人,他們或許也會心疼你的遭遇,卻還是要在朝為,繼續守著他們的前程和日子過。所以就這份代價,哪就值得他堂堂太子以命相護了?我個婦道人家都明白的道理,以他的眼界與見識,不可能不明白。可他為何要沖出去呢?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在那一刻終于意識到你于他的不可替代,不可失去。”
“萬佛寺的大和尚常說,一念佛,一念魔。若那日夜里,沒有他那一念之間的悔悟,阿娘早已失去了你,哪還能這般好好的與你坐著說話。”
明婳聞言,沉默下來。
黑羽睫遮掩著眼底的閃,呢喃:“阿娘真的覺得,他在意我嗎?”
“你們倆從前是如何相,我并未瞧見,不好評判。但就你們回長安后,我所聞所見,還有他這會兒躺在隔壁昏迷不醒來看……”
肅王妃道:“在意。比你以為的,比他自己以為的,還要在意。”
說到這,肅王妃像是想起什麼般,住明婳的手:“不過有個道理,你得一直記著。人心易變,無論是裴璉,還是日后你又遇上什麼其他的男子,你都要記住這點。一個男人可能這一時、一年、三年、十年,對你真心實意,但也有可能在某個時候,突然變心了,不再你了……”
明婳面微白,有些不懂母親這到底是在幫裴璉說話,還是在勸斷絕?
似是看懂眼中迷惘,肅王妃稍作斟酌,解釋:“阿娘的意思是,你不要過于在意一個男人是否會你,有空去琢磨那些,不如多想想怎樣自己,對自己更好一些……”
明婳睜大了雙眼:“阿娘,你怎麼說的和皇后娘娘一樣?”
肅王妃微詫:“皇后還與你說了這些?”
待得知明婳剛嫁去不久,皇后就與說了類似的話,肅王妃面慨:“我沒看錯,是真心拿你當小輩來疼。”
婆媳天然立場不同,皇后能教明婳這些,屬實難得。
“但我與的見解,存在些許不同。就我而言,人先己這話的意思,不是你自私自利只想著自己,不肯吃一點虧,不肯一點氣。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順心,哪怕當了皇帝也有一堆不如意的事。這話是你哪怕有一日,你的父母親友、丈夫孩子,你所在意、你所的人,都先后離你而去了,你也要有獨立的、堅強的、好好活下去的心念與能力。”
肅王妃緩了緩,了語氣:“不過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并不容易。尤其你還這樣年輕,很多道理,都是得在往后的日子跌了跟頭,吃了虧,才能一點點悟出來的。人來世間一趟,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走,這數十年的人生,便是一場修行……”
西域佛法昌盛,高僧云集,肅王妃閑來無事,便常去寺廟里聽大和尚們辨經講法。
經年累月的,心境愈發平和開闊,就連邊的嬤嬤都說,面相愈發慈悲溫,神臺上的白玉觀音似的。
至于同一個道理,肅王妃和皇后娘娘理解起來,各有不同。
這與們個人的格、世與經歷,不可分。
明婳靜靜聽著,一會兒覺得懂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太懂。
肅王妃見一副云里霧里卻還努力睜大眼睛聽講的模樣,不好笑,抬手的臉:“想不明白就以后慢慢想,若這麼一會兒就想明白了,你也別當什麼太子妃,直接剃了頭發,去萬佛寺當大賢法師了。”
明婳聽出這打趣,赧然拂開肅王妃的手,想了想,又問:“阿娘,那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在母親面前,不自覺又回到了那個尋求庇護的小娘子。
但這一回,肅王妃并未像從前那般給支招,只靜靜盯著小兒的眼睛:“旁人的話,你只能做參考。路是自己走的,日子也是自己過的,你得學會自己拿主意,做決定。”
畢竟,父母兄姐也不能陪你一輩子。
明婳被母親明亮而堅定的眼神給攝住,瓣了,還想再說,屋外傳來嬤嬤的通稟:“主子,小娘子,殿下醒了。”
肅王妃起眼簾:“好,這便來。”
了衫,施施然起,見著明婳還一不地坐著,疑:“婳婳?”
明婳攥著袖,耷拉著眼皮:“阿娘去吧,我……就不去了。”
肅王妃眼角微抬:“要當逃兵了?”
明婳:“哪有。”
肅王妃:“那你在躲什麼?他是沖你來的,不是我,難道這也要阿娘出面替你解決?”
肅王妃其實還想拿長子長來當例子,說些諸如“你看你哥哥姐姐遇到這事,可會推著阿娘上前”之類的話。
話到邊,恍然意識到,也不能完全怪小兒,畢竟與夫君對一向寵,無論大事小事,都有他們夫婦,還有長子長擋在這孩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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