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舟抿抿,再看門口那仆婦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想來是太子妃信賴之人。
斟酌片刻,他終是問出聲:“外頭都在傳您去驪山養病,可您這是?”
明婳道:“我無礙,只是想去驪山清靜一段時日。”
魏明舟聽沒病,松了口氣,再聽后半句,也不知是腦補了什麼,神也變得憂慮。
想了想,他低聲勸道:“我知道您那夜定是傷心了,但……還是您能展開懷,莫要因此與殿下生出芥。”
明婳眉心微,又聽魏明舟道:“您既然已為太子妃,這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您是遠嫁,山高皇帝遠的,旁也沒個倚仗……我知我這些話可能有些僭越了,但為了您日后著想,您還是得盡早懷個子嗣,這樣您的地位也更為穩妥……”
明婳一時啞然。
卻也從這質樸話語里,到對方的真心關懷。
“多謝你。”
明婳輕笑,“此來長安,能與你結識一場,還是高興的。”
魏明舟怔忪,再一次沉溺于的笑眸。
也不知是這酒勁兒太足,還是這初夏空氣太燥熱,他心頭忽的一熱,也激上頭道:“太子妃,能認識你,也是魏六之幸。若是……若是能早些與你相識……”
“哐當——”
隔壁雅間忽的傳來一聲重跌落的悶響。
屋倆人皆是一怔。
魏明舟被這響打斷,上頭的緒也落了下來,再看面前之人,只低低道:“我再敬您一杯。”
他仰頭飲盡。
明婳見狀,也倒了一杯:“這杯敬你,祝你日后前程似錦,萬事順遂。”
魏明舟忙喝了,也回敬道:“祝太子妃無病無災,萬福康泰。”
三杯酒腹,明婳也有些微醺,雪白雙頰也因酒意泛起淡淡酡紅,宛若夏日池塘里白中的荷瓣般。
嬤嬤見狀,過來提醒:“娘子,該走了。”
明婳頷首:“好。”
撐著桌子起,盈盈朝魏明舟一拜:“魏郎君,山高路遠,有緣再會。”
魏明舟這會兒其實并沒喝醉,但他的心醉了,是以也沒聽出這話里的意思,只呆愣愣地抬袖回禮:“有緣再會。”
直到明婳離去,木門重新闔上,魏明舟仍聽到他腔里聒噪不已的心跳。
再看對座那個琥珀荷葉杯……
上面好似還沾著的口脂。
魏明舟知道這不對,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將那酒杯拿了過來。
的確是有個淺淺的印,小小的,櫻桃口。
是的氣息。
魏明舟盯著那枚小巧的印,醉意朦朧的目不覺有些癡了。
就在他端起酒杯,想聞一聞脂的香氣,門忽的“砰”得一聲打開。
魏明舟一驚,抬眼看去。
便見兩名黑侍衛推門而,后跟著一位戴著銀面,形高大的男人。
那銀面!
魏明舟霎時清醒過來,在河北道訪時,太子皆是以面示人。
“殿…殿下……”
他忙不迭擱下酒杯,掀袍跪下:“殿下萬福。”
裴璉面無表地掃過地下匍匐的男子,并未出聲。
只視線落向那擺在一側的兩只杯盞時,深邃眉宇陡然沉下,他們竟親到同側而坐?
霎時間,臆之間好似燒起一陣燥火。
裴璉行至魏明舟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孤可曾與你說過,再接近,后果自負?”
清清冷冷的話語如一枚枚冷箭,只魏明舟面發白,伏在地上:“殿下恕罪,某并不知是太子妃相邀……”
頭頂傳來一聲冷嗤:“若知道是相邀,你便不來了?”
魏明舟面僵住。
因著若知曉是太子妃相邀,他還是會來的……
“孤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話音剛落,便聽得一聲利劍出鞘的錚鳴。
魏明舟只覺脖子上一陣刺骨的涼,稍稍側眸,便見到一把利刃架于頸間。
一張臉霎時蒼白如紙:“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饒命?
銀面之后,那雙狹長眸一片暗涌的殺意。
理智告訴他,沒必要殺。
但一想到離開長安前,還不忘與這個魏明舟見上一面,還說什麼與他結識一場很高興,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
與他說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卻與這個不知所謂的魏六郎說“緣”?
他們能有什麼緣。
便是有,只要他現下抬臂一劃,他們也只能百年后地府再見。
握著劍柄的長指越攥越,男人冷白手背也鼓起青筋,他冷眼看著那劍刃一點點割破那脖頸皮,滲出鮮……
殺個人罷了,于他而言,輕而易舉。
鮮越滲越多,裴璉眸底閃著一冷冽的暗芒。
殺了吧,一了百了。
他想,前幾次手下留,已經足夠仁慈,這次也是他自找的。
“咚咚——”
門外忽的響起兩下敲門聲,而后一道清靈嗓音響起:“魏郎君,你還在嗎?”
第081章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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