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退下。”
鄭禹連忙退下,只掩門時悄悄朝里看了眼,便見榻邊的年輕男人垂睫不語,似是思索什麼極為棘手的難事。
唉,也不知方才那七字真言,殿下到底聽進去沒有。
若仍是這般高高在上放不下段,怕是黃花菜都要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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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夕如火,半江瑟瑟半江紅。
明婳正在屋教春蘭說話,忽的門外傳來暗衛的請安聲:“主子。”
明婳眼皮微,抬頭看去,便見木門推開,一襲玉長袍的男人緩步。
坐在胡凳上的春蘭立刻起,行禮請安。
明婳雖不大愿,但也站起來,屈膝行了個禮:“拜見郎君。”
裴璉淡淡嗯了聲,視線掃過這間布置整潔的客房,不算太大,但采好,一整片雕花月亮窗正對江面,足不出戶,便能將江河落日的絢爛景盡眼底。
屋布設也簡單,靠窗一張起居坐臥的長榻,另有一套書桌靠墻擺放。
正面一張玉蘭鸚鵡鎦金立屏,與兩側逶逶懸下的蔥綠幔帳一起,恰到好地將床榻與外室隔開。
小而雅致,倒也湊合。
“不知郎君前來,有何吩咐?”明婳疑。
“閑來無事,過來看看。”
裴璉說著,自顧自掀袍在榻邊坐下,又看向明婳:“你繼續忙你的,不必管孤。”
看著他這副從容自在的模樣,明婳皺了皺眉。
想開口趕人,又不知該怎麼開口,畢竟這艘船是他安排的,船上的一切也都是他的人。
沒辦法,只能告訴自己當他不存在,繼續教著春蘭話。
能無視裴璉,春蘭卻沒辦法。
春蘭雖年紀小,但這些時日也猜出主家郎君的份非同一般,夫人溫可親,倒沒那麼怕。可郎君周矜貴氣度,簡直比縣老爺還要威風,是和他出現在同一間屋子,脊梁骨都忍不住繃。
但夫人還要教,也只能著頭皮學。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當外頭傳來暗衛稟告:“晚膳已備好,是否現下擺膳。”,春蘭仿佛聽到天籟一般。
“夫人,時辰不早了,你與郎君先用飯吧。”春蘭低眉囁喏道:“明日再教奴婢也不遲。”
明婳抿了抿,一偏過頭,便對上男人不不慢投來的目。
“你這婢子說得不錯,先用晚膳罷。”
他道:“孤知曉你喜歡吃魚,特讓他們做了莼菜魚羹與胡椒炙魚。今日才從河里捕上來的,最是新鮮。”
明婳看他:“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魚?”
裴璉道:“孤……觀察的。”
實則是問過天璣,方才知道好些的喜好。
諸如喜歡吃魚、吃甜食,喜歡鮮亮的,釵環首飾更喜歡寶石,勝過珍珠翠玉,喜歡各種各樣的花,但最喜歡的是荷花,因著荷花渾是寶,花好看,葉能制茶、能烤,蓮蓬、脆藕也都鮮味……
不問不知道,一問他才意識到,他對枕邊人的了解竟還不如一個臨時派去的護衛。
明婳聽到裴璉這個回答,只當是某日一起吃飯,多吃了些魚,才他留意到——
不過他竟然會留意這種小事,倒是出乎的意料。
下心底那份詫異,明婳與他一道前往隔壁飯廳。
船上條件有限,卻也有魚有,擺了六菜一湯一甜品。
彼時窗欞敞開,晚風習習,客船沿著河道一路往下,還算平穩,但終是沒法和陸地上比,仍有些微微搖晃。
明婳座后,一眼就看到擺在面前的烤魚和魚羹。
春蘭殷勤上前,剛要替明婳盛一碗魚羹,卻被攔住:“孤來。”
春蘭一怔,明婳也很是詫異。
嫣瓣輕抿了抿,道:“這些事讓婢子做便是,豈敢勞煩郎君。”
“為自己的妻子盛湯,不算勞煩。”
裴璉舀了碗湯送到面前,稍頓,想起什麼一般,了眉眼,朝微微出一抹笑:“湯白魚鮮,趁熱嘗嘗。”
明婳:“……”
他主替盛湯本就很奇怪,現下竟然還朝笑了?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他不會是……
在湯里下了毒吧!?
明婳心下一驚,再看男人一反常態的溫眉眼,愈看愈覺瘆得慌。
裴璉見一不,微笑更:“怎麼不喝?”
明婳頭皮發麻:“我現下不是很想喝,你……你先喝吧。”
裴璉:“湯冷了便不好喝了。”
明婳:“沒事沒事,你先喝,我先吃別的。”
說著,拿起筷子夾了塊芙蓉塊,送口中。
裴璉不知心中所想,見對魚羹興致寥寥,視線落向那道胡椒炙魚,想到每回母后吃魚,父皇都會在旁將魚刺挑出。
這大抵便是鄭禹所說的“心細”。
思及此,裴璉夾過魚塊,垂眉慢慢剔著魚刺,而后又在明婳錯愕的目里,將潔白無刺的魚送碗中:“不喝湯,那便嘗嘗烤魚。”
明婳:“……!”
他今日是怎麼了?
是中了邪,還是為和離之事心懷惱怒,真的打算將置而后快。
“你吃吧。”明婳默默將那塊魚給他夾了回去:“我要吃自己會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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