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要走,後兩道聲音一起了過來——“祝貪!”
是謝京和謝茵。
我沒去看謝京,回頭迎上謝茵的目,冷漠地看著我,隨後笑了一下,那一笑似乎是冰山在瞬間融化,催落一場春雨後泥土裡開出芬芳的鮮花。笑得風萬種,如今就算年歲增長,也擋不住的貌容。
我幾乎可以想象當年遊走在男人間有多香豔迷人,總之肯定要好過現在我這樣生死麻木。
笑著說,“我也快沒錢了,寶貝兒,給我打一點?”
麗的人,連要錢都帶著讓人不忍拒絕的人。
我冷笑一聲,總算明白平時黎憫看我的覺,那張臉分明笑得極,卻虛偽無比,又自私,又貪婪。
我果然是親生兒。
“你也懷孕了嗎?”我故意扭曲的意思,也學著那樣笑,這種虛偽的笑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信手拈來,不對,甚至可以說是與生俱來。
謝茵的臉上劃過片刻僵,隨後道,“祝貪,你演技越來越差了。”
“我這不是跟您學的嗎?”我將皮夾子收回去,憐憫地看著地上的紙鈔,不知道是在憐憫他們,還是在憐憫我自己。
“錢我會打給你,不過你也別裝著一副跟我關係有多親的樣子了,我知道你噁心,我也膈應。”
“我給你一張這樣的臉,或許你應該換個態度對我說話,我要是你,就好好抱著金主的大,沒準還能有出頭之日。”謝茵輕嘲地看著我,懷裡的貓也瞇著眼睛不屑一顧地打量我。
我沒說話,只是轉走了,走的時候,輕飄飄丟了一句話落在腳邊——
“你老了,好自為之吧。”
繞出劉家巷,我又重新打了輛車,靠在車子後排椅子上,閉著眼睛,還在微微發。
要說我無於衷,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不想把我的激和憤怒表現在他們那群人面前,我也不肯示弱,哪怕和他們這樣魚死網破,也不想於弱勢。
謝茵和謝婷在千方百計地刺痛我,我知道,他們母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當然,我也不是。
我討厭他們可能更超過我討厭黎憫,起碼黎憫能給我錢,而們不能。
們就像是吸鬼要把我乾。
我緩緩睜開眼睛,開啟微信給黎憫發去了一條資訊。
【Greedy:黎憫,在嗎?】
五分鐘後,微信提示音使得手機震了一下,我看到黎憫發來了回覆——
【黎:?】
我猶豫好久,終是打了一排字過去——【Greedy:我上錢不夠,之前在你那放了三萬塊錢是我的全部家當……能不能再借我一萬?】
【黎:……???】
隨後他發來一條語音,我點開,悉的嘲諷腔調傳耳朵,【祝貪,才多久沒見,你去賭博了?】
我咬著牙打字,【Greedy:我手機螢幕摔碎了,要換。】
【黎:什麼手機要一萬塊?】
【Greedy:iPhoneX鑲他媽兩百顆鑽一萬G記憶私人訂製漆金版。】
【黎:……】
【您收到一筆轉賬,請確認】
【黎:利息番倍,兩個月後還我五萬。】
【Greedy:你比放高炮的還要暴利!】
【黎:忘了和你說了,X我上個月就收到了,還沒上市的時候他們就送了我好幾部測版,我房間書架第二層。】
【Greedy:……行,你有錢你牛。】
該死的資本主義!我咬著牙關掉手機,隨後提現了他轉我的一萬塊,讓司機掉了個頭去銀行,這筆錢我得打給謝茵。
我是銀行裡最後一個客人,保安甚至開始收拾捲簾門,太落下山的時候,我從櫃檯前面離開,表一片鬱。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需要拖多久,我邊的所有人,他們幾乎都不想我好過。祝懷也好,謝茵一家人也好,杜老六也好,黎憫?黎憫大概也是這樣吧,即使我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
我活得如此渾渾噩噩,真是和行走還沒區別。
唯一可以藉的大概就是自己的金主黎憫除了在嘲諷我傷害我這件事上登峰造極之外,別的事甚至很容易說話。
所以我才會第一反應問他借錢。
攥著手裡的手機,我考慮著晚上要不要找個地方去兼職,而說起工作,很可笑,也很可悲,我所學會的,就是世人裡最不齒的皮生意。
於是再次發資訊給Mary,很快,那裡給我了回覆——
【怎麼,堂堂紅牌祝貪也要找兼職了?黎喂不飽你還是怎麼的啊?】
【廢話,你就說有沒有。】
【明天晚上八點,天使一號後門小巷子我來接你。】
【。】
我打回去一個句號,隨後再次攔了輛車鑽,車子發,緩緩朝著金城開去。
回到黎憫家裡,我如同往常一樣,打掃清潔,隨後躺回床上睡覺,日子似乎還是一樣的規律作息,了的只是黎憫的毒舌而已。
徐聞這廝自從有了我的微訊號,每天跟上班打卡一樣,早上八點準時會看見一句早上好,我有時候會回他,有時候就直接打過去一個句號,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是我的回應方式,看見我發訊息過去,就會自跟上下一句。
如同一個一直在運作的陪聊機人。
前幾天Mary帶我去天使一號賣酒,一週結一次錢,今天正好是週五,他們會把錢算給我,我拎著包從教室裡出去,打算找地方吃個晚飯就提早去天使一號。
結果走到一半,徐聞堵住了我。
我衝他笑了笑,“徐爺有事嗎?”
徐聞依舊抱著一隻籃球,另一隻手著腰,白淨的臉上掛滿了笑意,“祝貪,晚上能不能和我去酒吧玩?”
“……哪裡?”
“天使一號。”
“沒空。”我轉就走,媽的,怎麼會這麼狗,徐聞居然要去天使一號?
“喂喂,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徐聞邁了幾步跟上我邊,“我們好歹也……認識了有一陣子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你是打算追我?”
徐聞愣了愣,“額……嗯?大概是的。”
我衝他相當標準地鞠了個躬,“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下輩子投胎再說吧。”
“……”徐聞著自己鼻子,笑得有些尷尬,更多的是無奈,“我這兒還沒開始告白就被拒絕了?”
我聳聳肩,看了周圍一圈,果然又在某個暗的角落看到了那個眼鏡妹,跟背後靈似的躲在那裡,鏡片後面眼睛犀利萬分地盯著我。
我深呼吸一口氣,“我不想被你弄死。”
“那我多無辜啊。”徐聞又笑了,“因為就給我打零分。”
我想了想,於是直白開口,“我不是什麼好人。”
“……你是有神份藏在學院的特工臥底?”徐聞一臉很興趣的樣子。
我放棄了和他通的慾。
“我不是你所看到的,這樣,傳統意義上的好人。”我重新清了清嗓子,對著徐聞道,“我和你平時也不,稍微自負一點說,你大概是因為我的皮囊才對我有興趣,但是徐爺,你的厚我擔待不起。”
“抱歉,我只有好看的皮囊。”
徐聞著下看我半晌,吐一句,“你和外面的妖豔賤貨不一樣。”
這霸道總裁的臺詞令我幾作嘔,“可惜了,我就是外面那種妖豔賤貨。”
隨後我先他一步離開,走之前衝他瞇著眼笑了笑,“徐公子,晚上要是去天使一號的話記得喊我一聲,我在那賣酒,徐爺記得來幫我出點業績啊,晚上開五瓶軒V送一位小姐姐陪酒喲我這裡的妹妹一個比一個能喝,你晚上記得帶點小弟一起來。”
徐聞表僵在臉上,我有些痛快地欣賞完他這幅樣子,隨後轉朝著學校大門走去。
Mary照常在後門著煙等我,煙霧繚繞下濃妝的臉都有些模糊,我到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人站在後門的樣子,Mary材很好,側面看過去前凸後翹,臉蛋也,當初我去酒吧的時候,Mary就是到找我茬的人。
如今我和隔著煙霧對視,說,“你來了。”
我道,“嗯,今天會結算錢吧?”
Mary笑了一聲,“你出去了怎麼比沒出去前還惦記錢?”
我也笑,“沒錢我可活不下去。”
Mary把菸頭丟在地上,上上下下看我一眼,隨後道,“會算你的錢,我今天要早點走陪全哥,晚上估計不能和你一塊。”
“你怎麼還在陪全哥。”
“你以為?”Mary衝著我冷笑,“也就你一個攀上了黎的大,我要是你,就趕抱住了不撒手,哪天被踹了都沒地方哭去。”
這話前陣子謝茵也跟我說過,我攥了攥拳頭,沒說話,只是看著Mary,“你想過要離開酒吧嗎?”
Mary畫著大煙燻妝的丹眼眨了眨,隨後角勾起悉的譏諷來,“你以為你算徹底離開酒吧了?祝貪,這人吶,就是最貪心的,一旦嘗過點甜頭,就再也離不開了。”
我心口一刺,聽得繼續道,“你瞧瞧你,名牌大學A大的大學生,學的還是行政管理,實習期間上哪兒賺不到錢?可你還是選擇了回來賣酒,祝貪,這說明了什麼,你知道嗎?”
我渾一,下意識不想去聽說話。
可是Mary才沒有那麼善良,從來就喜歡和我作對,於是瞇著眼看著我這副好笑的樣子,勾著道,“這說明,你已經吃過這甜頭了,你也喜歡上這裡頭的滋味了。能用臉用子去換快速而又大量的錢財,你就兒不會去想別的方式。”
“當小姐是不是很暢快啊?破罐子破摔的滋味是不是很徹底?你雖然現在只是賣酒不是陪睡,但是倘若拋掉了最後一點對這類酒工作的恥心的話,和子也的確沒什麼區別了,比如我。”說最後三個字的時候,Mary彷彿用盡了力氣。
我如遭雷劈一般立在原地,手指都在哆嗦,可我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Mary盯著我半晌,眼神跟針一樣紮在我上,沒說話,徑自從後門裡走進去,我看著離去時妖嬈的背影,大腦一陣陣發疼。
我和們一樣嗎……?不,我和們不一樣!!
我渾渾噩噩活了那麼久……為什麼還要再這樣渾渾噩噩下去?
謝茵也好,杜老六也好,他們都只是濺在我子上的泥而已!
我不要做這世俗的塵埃,我要……我要做雲上之人!我要當回兩年前的祝家大小姐!
我深呼吸一口氣,從後門進去,來到換間,Mary介紹我認識的主管對著我笑瞇瞇道,“祝貪,你這幾天很搶手啊,週末還有桌客人點名了要帶你一塊玩呢,小費有這個數。”
他張開五手指,眼神晦,我卻一下子就看懂了。
這是要我陪睡。
我笑了一聲,“抱歉啊劉叔,我今天上完班就不來了,週末的客人幫我推了吧。”
“誒誒?祝貪?幹得好好的怎麼就不來了?我今天結算工資的時候給你加提怎麼樣?祝貪?”
不去理他,我換上的服就走出後臺,八公分的高跟鞋一寸一寸,像是踩在冰層上一般細長作響。
太落山,送走最後一抹夕,彎月高掛於夜幕之上,零碎地散著幾顆星星,遠看過去一片寂寥。
路燈亮起,無聲刺破夜空,而人間一號卻不似這般寂靜沉默,燈紅酒綠了一片,電子音樂聲紛雜纏繞在人的耳邊,MC拿著話筒在臺上一邊放歌一邊高聲吼,平日裡的信男善此時此刻纏一片,互相喂酒,抱著親吻,阿貓阿狗阿怪阿神,怪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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