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快半個月過去，虞盡眠還沒醒過來。

蘭振雄來看過好幾次，對孟九云也徹底沒了好臉。

如果不是他讓年紀輕輕就懷孕，他的孫兒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省人事。

孟九云對蘭振雄的冷言冷語，本沒放心上。

應該這麼說，如今除了兒子和眠眠，他已經什麼都不了心了。

他將工作都帶到了家里，真正的足不出戶地守著，替洗臉，睡前抱著兒子和說話，就連照顧兒子的事，他也親力親為。

換尿不，泡，給兒子洗澡，他已經能生巧。

盧嫂和往常一樣將晚飯端到他的臥室，看到睡在床上的主人，鼻子一酸，“先生，家里有月嫂，我也在這里，小爺和太太我們來守著，你好好去睡一覺吧。”

孟九云搖了搖頭，“我怕醒過來，看不到我。”

“這……唉。”盧嫂一邊嘆氣，一邊將飯菜放好，下樓正好看見白承澆花回來，小聲嘆息，“太太也是命苦，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居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先生這些天都瘦了好多，我看到他頭發都白了好多。先生這才幾歲啊，再這樣下去，就算是鐵打的，哪能撐得住。改天我空去廟里燒香拜佛，是不是沾了什麼不干不凈的東西。”

“你啊，別那麼封建迷信，先生最討厭的就是這個。”

白承才說完，樓梯口忽然傳來孟九云的聲音，“盧嫂，你有沒有認識的高人？”

高人？

盧嫂和白承都愣住。

隨即，盧嫂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有有有，我老家那邊就有一個專門給人算命的，他一算一個準，我們都他神算瞎子，先生，你要是想看看，我替你去跑一趟？”

“不用，你有他的聯系方式麼？”

“有！先生你等下，我去房里拿下。”盧嫂匆匆去房里，拿了小本子出來，年紀大了，不太會用手機，一般都把手機號記在本子上。

翻到其中一頁，走到孟九云面前，遞給他，“諾，就是這個人。”

孟九云看了一眼，將手機號碼記在心里后，轉去了樓上。

回到房里，孟九云看了眼在嬰兒床上，著小胳膊小在笑的胖兒子，彎腰將他抱起來。

“我們去看媽媽。”抱著小包兒子，他坐在床沿，和往常一樣，對著虞盡眠說著一些毫無意義的事。

“眠眠，我知道你一定會醒過來的，你舍不得寶寶。他長得很像你，皮很白，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他晚上很乖，白天醒著的時候很鬧……”

孟九云小聲說著話。

他不知道能不能聽到，也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意義。

可他已經毫無辦法。

短短半個月，他好像過了幾個世紀一樣漫長，這些天是他這近三十年來，說話最多的一段時間。

對封建迷信最嗤之以鼻的他，甚至去想請那些騙人的高人來，想用這種最蠢的方式來喚醒來。

科學上沒辦法解釋的事，是不是劍走偏鋒，就會有奇跡出現？

懷里的小包忽然一癟，似乎要哭出來，孟九云覺到兒子緒的躁，當下就知道他了。

他忙起把兒子放回嬰兒床上，練地泡了一瓶。

小包看到他手里的瓶，咿咿呀呀地了起來，小手小胡地在空中抓。

直到塞到他里，他才心滿意足，用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瓶，拼命地吸著。

看著兒子吸著瓶的可樣子，孟九云角微微彎起。

小包吃飽喝足后，很快睡著了。

他從兒子的小胖手里拿過已經空了的瓶，放在桌上，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在虞盡眠的側，過手臂將攬在了懷里。

孟九云低頭在的臉頰上親了親，“晚安，我的小姑娘。”

虞盡眠沒想到，自己居然在斯加州的一別墅看到了封霄。

有些茫然，有些害怕，曾經在這座別墅被囚了很久，悉的環境讓一瞬間想起了那些令恐懼和恥的事。

為什麼會在這里？

不是在咖啡廳嗎？

不……不對，在醫院，的肚子很疼，很疼，的寶寶迫不及待要出來了。

虞盡眠害怕地跑出了大門，眼看著就要撞到從門口忽然跑進來的孩兒，然而，令震驚的是，的居然直接從那孩兒上穿了過去。

而那孩兒似乎本沒有看到，也沒有任何異樣，像一只蝴蝶一樣，飛撲著跑過去，直接跑到了封霄的面前。

“小舅舅，我今天生日，你的禮呢？”

虞盡眠驚訝地看著孩兒向封霄出手來，臉上滿是朝氣蓬。

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走過去，手了那個孩兒，的手像虛無的空氣一般，直接穿了孩兒的里。

虞盡眠嚇了一跳，難道現在的只是一縷靈魂？

……死了？

難怪，封霄和這個孩兒看不到。

還不能死，的孟叔叔，的寶寶都還在等著。

很不甘心，還貪有孟叔叔的人生，貪他給予的一切，舍不得就這麼離開他和寶寶……

就在六神無主的時候，封霄卻忽然把孩兒在了沙發上，惡聲惡氣：“要什麼禮？我人都給你了，你還不滿足？”

心中的怨氣，突破天際。

他狠狠吻了下孩兒的，滿臉黑煞。

孩兒拍開他的臉，惱怒，耳子發燒，“小舅舅，我狗不可以嗎？我就是看你好看，嘗了你幾口怎麼著了？我就喜歡好看的小哥哥……啊呸，好看的老臘不可以嗎！”

“你再說一個字試試？”

“你起來啊，太爺爺還在這里呢，要是被他看到了，你欺負你外甥，肯定打斷你的狗！”

封霄被氣著了，“哪門子的外甥？要是再被我看到你花癡什麼小哥哥，我打斷你的狗！”

一旁的虞盡眠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做夢，還是……

這樣的封霄像一個陷了的年，可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個孩兒。

接下來的時間里，虞盡眠像一個俯瞰眾生的旁觀者，看著封霄和這個孩兒從到結婚生子，無論這是不是潛意識里的夢境，都覺好像卸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雖然不喜歡封霄，甚至很恨他，可他最后卻因為死了。

心底是沉重的，封霄的死是一道鉗制在上的枷鎖，不愿意欠封霄這種人債。

只要他還“活著”，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幸福，無論是以什麼樣的方式，以什麼樣的空間存在，對于來說就是最大的安。

這樣，就可以安心了。

………………

虞盡眠悠悠轉醒，目一轉，看到了嬰兒床里，正在玩耍吃小拳頭的寶寶。

小包似乎應到的目，歪過頭來，對著咧開笑，然后咿呀咿呀地喚。

聽到兒子哇哇的孟九云放下手里的工作，從臺進來，看到床上已經醒來的人時，怔得一秒。

下一刻，他激地跑到床邊，連兒子都不管了，手掌輕輕上的臉，結著，喜不自到發不出聲音。

虞盡眠看著上方的孟九云，以為自己還在夢里沒醒過來，閉了閉眼，再次看向他的頭發……居然還是……

男人原本濃的黑短發里，現在是大片白發里夾雜著許黑發……

孟九云用力深呼吸，平復緒，低啞出聲，“覺難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醫生過來檢查。”

男人看著他，眼底拉滿了，眼眶通紅，臉頰凹陷，整個人瘦了好大一圈。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里，深埋了所有的脆弱和恐懼，還有對未來的茫然。

虞盡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只是生了寶寶而已，而且生孩子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為什麼他的頭發會白了那麼多？

出手，覆在了他的腦袋上，在他發間穿梭，心疼又詫異地問：“怎麼頭發都白了？”

“是嗎？”孟九云毫無所覺，隨即毫不在意，“這是小事。”

除了，什麼都是小事。

虞盡眠看著孟九云，心疼不已。

醒過來了，孟九云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在昏迷期間，他無論是工作，還是做其他事，都守在邊，失魂落魄的，就是為了等有一天醒過來，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嬰兒床上的小包被爸爸媽媽忽略了，憤怒了，咿呀咿呀地得更大聲。

孟九云總算想起兒子來，把他抱起來坐在床邊，對說：“你要不要抱一下？”

想到才剛醒來，肯定不適，又說：“算了，這兔崽子太沉了。”

“我要抱。”虞盡眠從床上起來，覺渾上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有些綿無力，只當自己剛生完孩子沒力氣而已。

可當看到孟九云懷里的小包時，愣了愣。

雖然是第一次生孩子，但也知道剛出生的嬰兒很小，本不可能這麼胖乎乎的。

“我睡了多久？”虞盡眠猜測著問。

專注地看著寶寶，孟九云則專注地看著。

“十幾天。”

虞盡眠驚呆了。

怎麼睡了那麼長時間？

“我睡了那麼久？”

“嗯，很久。”久到他越來越害怕，越來越慌，好在，上天對他不薄，終于醒過來了。

虞盡眠再度仔細地看著他，這才發現，他不瘦了很多，連氣也很不好。

嚨一哽。

昏迷期間，的男人承著怎樣的煎熬？

難怪他的頭發一下白了那麼多……

虞盡眠靠過去，手著他消瘦的臉頰，他微微發白的頭發，眼神溫似水。

孟九云抱著兒子坐在床邊，著的。

虞盡眠抬起手，捧住他的臉頰，親上了他的。

兩行淚水，由眼角悄然落，爬滿臉龐。

孟九云傾過來，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扣住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中間的小包睜著大大的眼睛，天真無邪地看著父母親吻，里吃著像饅頭一樣的胖拳頭。

一吻落畢，虞盡眠滿臉是淚地看他，息著干啞著嗓音道：“對不起，讓你這麼難過……這輩子，我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你，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嫁給你……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更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你了……”

孟九云輕輕拭去的淚，聲道：“你陪我度過余生，就是對我好，就是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