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辰時聽著院里傳來的靜無語地搖了搖頭,關門聲響起后收回心思,再次沉浸于知識的海洋之中,他既然打算參加今年高考,就必須拿出最好的狀態。
宋知薇到底沒有醒白穗穗,領著打瞌睡的宋志華走在鄉間地頭,零星的村民見到陌生人難免多看幾眼。
山坳坳里的大香村很有外人。
“知薇,后邊的小伙子眼生,你家親戚啊?”
“是啊,叔,這是我小叔家的,宋志華。”
宋知薇見宋志華無于衷的樣子,一掌呼到他后腦勺打得他一臉懵:“宋志華還不快叔。”
宋志華張了張,乖乖喊道:“叔好,我是宋志華。”
“叔,他剛睡醒,人有點迷糊。”
“哈哈哈哈,能積極下田的年輕人不多了,他這樣好,不耽誤你,快忙去吧。”
“好,叔,我們忙去了。”
兩人慢慢走遠,宋志華才回過味來,不服氣道:“宋知薇,你干嘛又打我,把我打傻了你負責?”
宋知薇回玩味的來來回回打量,鄙夷道:“一臉笨蛋相,還在乎自己傻不傻,你要是聰明能被人騙著借錢賭博,差點沒了雙手?”
“宋志華,沒吃過勞的苦,你怎麼知道錢來之不易?”
“撿破爛維持生活,你花錢大手大腳,一借就是三百,你知道三百對于普通人來說是多大的數字?”
“宋志華。”宋知薇認真的看著他道:“滿屋子的破爛很不好聞,你想想看撿它們花了多時間?”
宋志華想了片刻,腦海里只有楊海花佝僂著背脊,拖回一袋袋紙殼和他看不上散發難聞味道東西的影,那些漸漸裝滿房間又會悄然消失的破爛,究竟要花多長時間?
三天、五天、一個星期、還是一個月?
他真的不清楚。
宋知薇苦笑道:“撿滿屋垃圾至要一個月,而拿去賣掉要靠拖去廢品回收站,這起碼要三天。”
“別說為什麼不撿一點賣一點,因為數量太廢品回收站不收,只能吃力的收集再一起去賣掉。”
“在你眼里滿屋子的破爛很多吧,但實際上它們連三十塊錢都賣不到,養大你真的很不容易,已經快七十歲了。”
宋知薇沒有再看宋志華一眼,也不管他有沒有跟上,好聽的聲音合著暖風一起飄了出去:“宋志華,你長點心吧。”
宋志華不知何時眼里蓄滿淚水,他低下頭,任由眼淚砸在土路上濺起細小的塵埃慢慢融進去變一個圓圓的小點,又很快下午的太被蒸發。
年的記憶里是父母爭吵的聲音,每當這時是楊海花抱住他慈又心疼的拍哄,那一聲聲‘小華別怕,在,會保護你。’貫穿整個年。
醫院里也許沒有父母的關心,但一定有溫暖布滿老繭的雙手,沒有父母的陪伴,但一定有慈的笑容。
那個無條件護著他長大的人,已經快七十了啊!
原本只有許銀的頭發再難找到一黑發,慈溫和的眼眸漸漸渾濁滄桑。
這一剎那,巨大的愧疚和后悔向他排山倒海般涌來,宋志華捂住眼睛,死死咬住不讓破碎的哭聲流出去,他覺得在外邊哭是件非常丟人的事。
他還是那個中二叛逆的年,卻又悄然發生某種改變。
宋志華了眼淚,紅著眼眶悶頭趕上前方逆著的纖細影。
宋知薇了耳朵,忽而一笑,彎彎的眼角里映出細碎的影。
這孩子不是完全沒得救就好。
······
宋家發生這麼大的事,宋志業沒問宋建軍就私自通知宋志青和宋志文回來。
不得已,宋志青再次向廠里請了假,宋志文也放下書本朝醫院趕來。
他們到的時候,徐金花擺著張臭臉正在趙來娣的指揮下幫洗腳。
趙來娣見到最心的小兒子,一腳踢開徐金花,穿上拖鞋跑過去拉住宋志文的手,活力十足的樣子哪里像是剛從廢墟里挖出來的人。
宋志文下心里的不適,不著痕跡離開趙來娣的懷抱,關心道:“媽,你沒事吧。”
趙來娣拍拍口:“沒事沒事,媽福大命大,健康的很。”
母子倆親親熱熱來到床邊坐下,徐金花一個大活人在他們眼里跟不存在似的。
自從徐金花流產,又因為耽誤治療,被醫生判定很難有孕后,在宋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趙來娣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總之不順眼,挑唆的宋志業也不大搭理。
宋志青看了看滿水漬的人,嚅囁一下,輕聲問道:“大嫂你沒事吧?”
話音剛落,趙來娣的三角眼便掃了過去,憤憤罵道:“不下蛋的母,做地上裝死,快再去給我打盆水來洗腳。”
宋志青瞧著巍巍站起來的徐金花實在可憐,一把搶過手中的水盆,笑著道:“媽,我來吧,我平時回來得,難得伺候你一回,讓我盡盡孝心。”
“好好好,知青也懂事了,媽很開心。”趙來娣頭還有些暈,不能點頭,便樂呵呵的笑。
宋志文的目悄無聲息落在宋志青上,又很快收了回來,濃墨般的眸子里涌上一霾。
他木訥不會說話的二哥,何時學會好聽話了。
徐金花將頭深深埋下,不敢抬起,怕眼里的淚會引起更多謾罵。
已經無法生育,絕不能被趕回家,所以再苦再難,都必須留下,徐金花空的眼神里只剩下麻木。
接二連三的打擊徹底磨去的小心思,像丟了魂的木偶站在邊上,整個人灰暗又慘白,趙來娣嫌棄的看一眼:“給我去門口站著,別在這里礙我的眼。”
徐金花一頓,隨后老老實實向門口走去,站在外邊聽房里母子倆對的嫌棄,干瘦的拳頭松了了松,眼里全是晦難懂的。
明明是宋家對不起,為什麼到頭來所有的錯全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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