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啜泣的聲音其實并不響。但此時的天臺本就沒有外人，寂靜的環境下，哭聲便被襯得很響。

隔著一扇門，章年聽得一清二楚。

他呼吸一滯，腳下邁得更快，一步過三四個臺階，朝上跑去。

“吱呀——”

推門聲響起。

顧惜月哭聲一頓，茫然抬頭。

隔著模糊的淚眼，一眼便看到了那推門進來，因為跑得太急，呼吸間還帶著微的男人。

阿年？

顧惜月愣了下。

隨即又反駁似的搖搖頭。

不可能是阿年。大約是自己哭昏了頭，產生幻覺了。

他嫌棄自己都來不及，怎麼會來找呢？

這樣想著，了自己的眼睛。

視線恢復清明的一瞬，眼前的男人同時對開了口。

“小月。”

顧惜月頓時了下。

真是阿年！

反應過來的第一秒，不知是委屈還是惱，眼淚瞬間流得更兇。

盡管因為哭了太久，子有些力，但還是努力起，下意識想逃。

“小月！”

看到人抬頭，出那滿是淚痕的臉的瞬間，章年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攫住了一般發疼。

如今看到對方要跑，他忙疾奔向前，二話不說將人拉進了自己懷里，聲音帶著：“別走……”

“放開我！”

顧惜月劇烈掙扎著，想要掙男人的桎梏，帶著哭腔的聲音讓章年聽著心里像針扎一般。

“你放開我……”

人看來是真的想跑，用盡了自己全的力氣掙扎著。

章年深怕傷到對方，只好微微松手。

可一松手，對方便借機掙了大半個子出去。

章年瞳孔一，再也顧不上別的，手下猛的用力，以一種面對面擁抱的姿態，把人徹底拉進了自己懷里。

顧惜月猝不及防，腦袋被對方的大手按著，深深埋進了男人口。

隔著理分明的膛，顧惜月清楚地聽到了里頭那強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讓掙扎的作終于慢慢緩了下來。

只是心里卻越來越酸，眼淚不斷地涌出眼眶，順著臉頰淌下來，落在男人的白大褂上。

男人沒說話，就這樣安靜地抱著。

一只大手摟著的腰，一只大手則輕輕拍著的后背，幫順著氣。像是要給安，又像是在等平靜。

等懷里人的啜泣聲終于不再像先前那麼劇烈，章年才緩著聲音低聲開口。

“不該瞞著他們的，這件事是我不好。你要是生氣，可以打我。人上最脆弱的部位，太，脖子……你都可以打。別一個人躲著，好不好？”

顧惜月愣了下，完全沒聽明白對方在說什麼。

什麼事就了他不好了？

男人的白大褂上還帶著濃郁的酒的氣味。

以前的很不喜歡刺鼻的酒味。自從遇到了章年，不知是住院久了習慣了，還是某種心理上的因素作祟，再聞到酒味，只覺得安心。

男人低啞的聲音伴隨著酒味再次響起：“等會回去了，我就公開這件事，讓每一個人都知道。”

“公開什麼事？”顧惜月還是懵的，忍不住抬頭問他。

看著懷里人淚痕未干，眉眼紅紅的模樣，章年眼里滿是心疼。

他抬手，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拂過對方的臉頰，替掉了漉漉的眼淚。

“嗯，也對。我還沒有正式和你告白，先公開確實不行。”男人說著輕聲笑了。

一向戴著金眼鏡的眸子沒了鏡片遮擋，甚至能讓顧惜月清楚地看到濃郁的睫，和散布在四周的痕。

男人的眸子里，眼白分布要稍多一點。是一雙極容易讓人覺得冷漠的眼睛。

可每次著顧惜月，卻又總能讓產生一種，好像這世上只剩下了和他兩個人的錯覺。

章年的視線一點點描過人臉上的每一寸，薄輕勾，緩緩地笑了下，眸中像有水瀲滟。

“我曾無數次想象過和你告白的場景。可能是在海邊，可能是在花田，卻沒有想過，最后會在醫院的天臺。更沒有想過，還是在我如此狼狽的況下……”

像是要應和章年的話，樓下突然響起一陣救護車尖銳的警鈴聲，由近而遠，漸漸消失。

男人又一次笑了。

他的角還帶著漬，笑起來有別樣的覺，讓顧惜月的心跳都停滯了一瞬。

“嗯，況是不太好，但我也實在等不及了。

小月，我從七歲開始，跟著師傅學醫，到現在二十多年，對人構造了如指掌。即便閉上眼睛，我也能準找出206塊骨頭，739塊，720個位的所在。

我知道每一個細胞運作的方式，知道不同部位流的速度，在我這里，早就變了一串早已理得清楚明白的數據。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它發生了改變。”

“什麼改變？”顧惜月下意識接口問道。

章年垂眸，指了指自己口的位置，笑得無奈又妥協。

“我弄不明白，為什麼一遇到你，它的跳速度就會加快到每分鐘140下。

一和你對視，我的臉部皮表面溫度會急劇上升。

我會經常的夢到你，工作間隙想起你，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和你共度余生，已經了我的妄想。”

男人聲線低沉，緩緩訴出的表白，像是大提琴在奏鳴。

聽的顧惜月的臉瞬間便燒了起來。

章年還在繼續說著：“我很怕唐突你，就一直把這份妄想埋在心底。

總想著要好好準備，至也得做得像傅司宸那樣，讓你看到我足夠的誠意。

可是，對不起啊小月，看到你哭著躲在這里，我就一秒鐘也等不下去了。

現在，就現在好嗎？和我在一起。”

章年說完，便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眸溫和深，耐心等著對方回答。

顧惜月怔怔地抬頭，表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半晌沒有變化。

“啪嗒！”

突然，眼眸里沁出了一滴淚。

接著，眼淚便像是開了閘似的，洶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章年的一番話，讓好似坐在了過山車里。

從驚訝，到甜，到現在，一顆心又不知為何浸滿了酸。

其實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已在尋常朋友之上。對于章年的這份，其實也有所察覺。

可喜歡，和真的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這個男人真的想好一切了嗎？

可是個——

“可我是個連生育能力都沒有的人啊。”顧惜月泣不聲，看著章年的眼里滿是悲哀，“阿年，和我在一起，你……你很可能這輩子不會有屬于自己的孩子，你不介意麼？

不！

哪怕現在不介意，十年后，二十年后，你還是會后悔的……唔……”

顧惜月的話終究沒能說完。

因為的被堵住了。

在哭著開口的時候，章年手抬起了的臉，低頭，噙住了的雙。

舌相依，章年吻得溫。

溫熱的瓣一點點碾過對方的，也吻干了上頭的淚痕。

顧惜月被迫半仰著腦袋，像是被定住了般一不。

只是那顆酸的心，似是被這一吻治愈，連帶著本還劇烈抖的子都漸漸緩和下來。

男人的手從臉頰下，落至腰間，輕輕掐著纖細的腰，直至一吻結束。

“對不起，唐突了。”男人輕笑了一聲，額頭依舊抵著顧惜月的額頭，姿勢親昵又自然，“只是我不喜歡你說這句話。

乖，以后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再讓我聽到，我就只能用同樣的方法堵住你的了。”

男人的語氣明明很溫，說的話做的事偏偏霸道無比。

過大的反差讓顧惜月一時都沒意識到對方那句話的意思，眼睛呆呆地瞪著。

直到慢慢反應過來所謂“同樣的方法”是什麼方法時，白皙的臉再一次燒得火紅。

即便如此——

“可是阿年，我知道的，你喜歡孩子……”低聲喃喃。

要不然，這個男人為什麼那麼用心替調理？

章年自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由失笑：“替你調理，不是因為我想要孩子，是我知道你喜歡孩子。

傻丫頭，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對孩子有執念，至對我來說，他可有可無。

嗯，如果你去問傅司宸，他估計也是同樣的想法。”

“四弟？怎麼可能！小寶那麼可，他怎麼會不喜歡小寶！”顧惜月下意識地反駁。

章年被逗笑了：“你沒聽沈家的人說麼？當初小師妹為了生小寶，差點把命搭進去。

傅司宸要是早知道，可能現在都沒有小寶的存在了。

小月，我是個大夫，比任何人都清楚，生育對而言意味著什麼。

憑心而論，我一點也不希你經歷這樣的事。”

孩子算什麼？

媳婦才最重要好嗎！

男人的聲音一直很平靜，沒有什麼起伏，仿佛只是在說一件極其稀松平常的事。

“我想和你在一起，只因為你是顧惜月，而不是因為你的子宮。”

“小月，哪怕單只是你一個人，也足以讓我深一生了。”

“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