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月寧含笑,聽他說起過往,腦子里也隨著他的話想象起了那些畫面,埋下頭,應道:“是啊,我該回去一趟,我總得回去看一眼父親,看看祖母。”
養兒便是這一宗不好,大了后就得嫁人,嫁得近還好,能時不時回去看一眼,可嫁遠了,連送父母最后一程都做不到。
“阿姐。”晏長陵輕輕了手背,“父親走的很安詳,沒什麼痛苦,臨走前還吩咐我,一定要來大啟看看,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祖母子很朗,府醫說乃長壽之相,若沒什麼意外,能活到一百歲......”
晏月寧紅著眼睛,盡管心悲痛,卻沒讓自己在晏長陵面前落淚,反過來安道:“是啊,咱們可是晏侯府的雙‘寧’,走哪兒,哪兒都會安寧,晏侯府的人又怎會不好呢?”
“阿姐說得對,咱們家有雙寧(凌),即便再過百年,咱們侯府也不會倒......”
姐弟兩人在屋聊了一個多時辰,晏月寧的烤兔也被晏長陵吃了個。
午后晏長陵才出來,跟著太子去見大啟皇帝。
大啟皇帝年歲已高,一日中多半日子都躺在床上,很久沒見過外臣了,聽說來大酆派的人是太子妃的親弟弟晏長陵,堅持要見一面。
早年大啟與晏侯爺打過道,對其在戰場上的手段,頗為佩服,今日見到晏長陵,便問道:“聽說晏侯爺走了?”
晏長陵回道:“疾發作,發了一場高熱。”
“當年戰場上的一頭狼,誰人不怕?歲月不饒人啊,可惜了......”老皇帝老了,但腦袋沒老,“此一戰,是進到大宣的國土之,黃沙里作戰,地形險峻,敵暗我明,可沒那麼容易,晏將軍打算如何打,有多勝算?”
兩國聯軍,雖說夠強大,也得要看值不值得,穩不穩當。
這些話,晏長陵在那一世中已經回答過一次了,“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陛下放心,晏家軍與大宣作戰已有十幾年了,其中不乏有跟隨父親的老將,對邊沙地形悉,且半年前,我大酆已繪制出了大宣都城的布防圖。”
三國鼎立,現下是什麼局勢,作為大啟皇帝,心里不可能不清楚,但親耳聽到的又不同,徹底地放了心,笑道:“有晏將軍在,朕放心。”又問道:“可有見過太子妃了?你們姐弟倆也有幾年沒見了,既然來了,便好好敘敘。”
同晏長陵扯了一會兒閑話,老皇帝便有些吃力,歇去了床上,后面的事務都給了太子蕭煒燁。
太子蕭煒燁召來了臣子,一番探討之后,定出來的結果,還是與之前一樣,蕭煒燁親征,隨晏長陵一道去往邊沙。
人選定下來了,明日一早便出發。
夜里蕭煒燁點完兵,剛從軍營出來,便看到了找過來的晏長陵,笑著道:“與你阿姐敘完舊了?”
晏長陵沒答,看了一眼他后的幾名將士,“殿下,能否借一步說話。”
這倒是稀奇,上回在戰場上他遇到自己的人,還讓帶話,揚言要取下自己的頭顱,這回見了,竟如此客氣。蕭煒玩笑道:“晏將軍如今可是在我的地盤,討不到便宜。”
晏長陵一笑,“我不會做讓阿姐傷心的事。”
蕭煒燁神一頓,看出他有話說,沒再玩笑,把人請到了軍營帳篷,轉過還沒來得及問是何事,晏長陵先道:“此戰,殿下不能去。”
劈頭一句,把蕭煒燁說懵了,怔了半晌,才笑出聲,“為何不能去?晏將軍是覺得孤不能勝任?”
晏長陵搖頭。
蕭煒燁又問:“看我不順眼?”
晏長陵依舊搖頭。
蕭煒燁猜不出來了,“那是因為什麼?”
“阿姐。”晏長陵看著蕭煒燁,眼里并沒有敵意,今日前來,自己是以家人的份來找他,誠心道:“因為阿姐,你不能去。”
蕭煒燁愣了愣,這回沉默了好一陣才從他的神和話語中回味過來,他是什麼意思,懷疑地道:“你是怕我回不來?”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放心,你阿姐剛有了孕,我知道輕重,再說了,我堂堂大啟太子,沒那麼輕易......”
話沒說話,跟前的晏長陵一掀袍擺,竟是雙膝跪在了他前。
蕭煒燁嚇了一跳,“晏長陵,你這是干什麼?”
晏長陵沒應,對著他磕了一個頭,抬頭看向他,頭一次用懇求的語氣同他道:“阿姐已經有了孕,還請姐夫留在邊,哪怕是萬一,也莫要做出讓自己后悔的事。”
蕭煒燁被他那一聲姐夫,得七魂都定住了,恍如做夢。
晏長陵卻認真地看著他,肅然地道:“這世上,能照顧他們妻兒的,只有你這個丈夫,不要妄圖把他們給別人,世上除了你,沒有人能照顧好他們。”
包括他晏長陵。
縱然這一世的結局,他們仍舊逃不過這一劫,起碼別再走同一條路,別讓他再去照顧他們妻兒。
他誰都照顧不了。
—
翌日清晨,大啟的將士開始點兵。
晏長陵與周清也到了城門外,晏月寧前來相送,“太子原本說要跟著你一道,昨夜陛下上突然不大好,又不開了。”不免擔憂地問道:“此一戰,你到底有多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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