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個懷表是我和很重要的人的信,裏麵有照片,你隻要打開看看就是了。”
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
他試探地問:“男朋友?”
“這位同學,這是我個人的私事,我不認為我有什麽必須告知你的義務。”
卻油鹽不進,隻是義正言辭地繼續說:“而且,這跟我領回自己的東西也毫沒有半點關係!”
“也對,你的確是沒有告知我真相的義務。”
他裏認同地點了點頭,活了十多年的惡作劇心理卻在那一刻全部發,又繼續漫不經心地說:“那麽,我也沒有不經失招領認證就將東西還給你的義務。”
說完,他收拾起書包,又刻意慢吞吞地將懷表攥進掌心,站起就往教學大樓走去。
然後,毫無意外地被人喊住。
“是,就是男朋友,我說了又怎麽樣?!”
隻是提高了幾分音量,也聽不出是不是在生氣,又冷冰冰地繼續問:“所以請問這位同學,現在可以把懷表還給我了嗎?”
……
這麽想來,第一次見麵也的確算不上多麽浪漫好啊!
“可是,這位失主同學,你到底是怎麽會把自己傷現在這個樣子?”
程子謙忽而溫聲緩緩地自言自語道,一張清逸的臉上寫滿了心疼和不忍,溫潤的眸子微微泛著紅。
他是醫生,早就見慣生死。
他在手臺上見過無數手起刀落,鮮淋漓的病灶切除場麵。
可是,他現在甚至都不敢去回憶自己將貴賓室房門踹開的那個瞬間,目全是刺目的鮮紅,被人死死地困在絕境。
無力轉圜。
如果不是他剛好被父親去所謂的生意場合,代他接見幾位國商場上的老朋友。
如果不是他剛好忍不住找借口出去了口氣。
如果不是他剛好約聽到歇斯底裏的聲音。
如果他再晚一秒鍾,手裏那一塊碎玻璃就會毫不猶疑地刺進頸間大脈。
他也許就再也見不到眼前的人。
程子謙隻要一想起來心髒都會忍不住就抖,他現在已經活了二十七個年頭,卻是頭一次那麽狠厲瘋狂。
隻記得,當時,他拾起地上敲碎的酒瓶就朝那個男人狠狠刺去。
他比任何人都更要清楚,怎麽樣才能讓人疼痛不已卻傷不至死。
到最後,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奄奄一息地跟他求饒,程子謙卻還是不肯住手,站了滿滿一屋子的侍應生,還有那些父親的老朋友。
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他。
他聽到有人說要報警。
他無所畏懼,也不收手。
他恨恨地想,這種人他就該死!
他又聽到有人說要救護車。
救護車?
程子謙這才霎時間如夢大醒地回過神來,被恨意蒙蔽的雙眼終於漸漸清明,他幾乎是屏著氣息一步一步地走向昏迷不醒的孩。
就那麽靜靜地閉著眼,蒼白的臉頰上兩道掌印那麽清晰可見。
角,脖頸,膝蓋,腳掌……
都是一片紅。
有的微微凝固結痂,有的還在不斷滲出鮮。
他每一步都走得那麽沉重又艱難。
“言渺,不怕了,我來了。”
程子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麽徒勞無功的事,明明沉沉暈了過去,明明什麽都聽不見。
可他還是怕傷到,立即手腳利索地下上的西裝輕輕蓋在上,卻不知道該怎麽抱起。
那麽不堪一擊,狼狽不已的沈言渺,程子謙從來都沒有見過。
他很害怕。
哪怕他是醫生,心裏無比清楚這些皮外傷都不足以讓人失去生命。
可他就是害怕。
跟沈言渺一樣,程子謙也是十七歲就開始學醫,到現在已經整整十年,對於普通外傷的理,他甚至閉著眼睛都能完完。
他從來不懼腥,拿著手刀也能波瀾不驚,他明明曾經救活了那麽多人。
可是第一次。
程子謙是指間著簡單的碘伏和棉簽,一雙修長的手掌就不住輕輕抖,他無從下手,也畏懼不前。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他才總算替理包紮完所有的傷口,不斷滲出的冷汗將他上淺藍的襯衫全部打。
……
“不要……救命……不可以……不可以這麽對我……”
沈言渺驀然睜開眼睛被驚醒過來,額前全是冰冰涼涼的冷汗,一雙澄亮的水眸此時通紅一片,整個人抑製不住地輕輕戰栗著。
甚至都不會轉眸去環顧四周,隻能死死地盯著頭頂裝修別致的天花板。
“言渺,你終於醒了?”
程子謙見醒了過來,立馬喜不自勝地從床邊的椅子上站起,然後關切地俯看著,輕聲問道:“睡了這麽久,不,晚餐想吃什麽?”
他刻意不去提起之前的事,話題問得輕鬆又隨意。
沈言渺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是癡傻了一樣,隻是呆呆地著他溫和的眉眼,仿佛本不認識他似的。
程子謙微微蹙了蹙眉,擔心是不是除了傷以外還傷到了哪裏,於是又溫聲問道:“怎麽了言渺,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他沒問完的話,突然被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打斷。
沈言渺驀然從床上坐起,整個人都餘悸未定地輕輕抖著,抱上他的脖頸,卻本都沒有認出來人一樣,隻是自顧自地低喃著:“怎麽可以這麽對我……他到底為什麽這麽對我……”
滾燙的淚水一顆接一顆砸在他肩膀上。
也不知道燙傷了誰的心。
程子謙牽強地扯出一抹微笑,遲疑了片刻,他出胳膊輕輕拍了拍纖瘦的後背,像哄小孩子一樣,溫聲安道:“乖,不怕了,壞人都沒有了……”
沈言渺卻還是在哭,沒有什麽聲音的,眼淚宛若斷了線的珠子,似乎要把所有的難過和悲傷都哭完。
砰——
酒店的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麵狠狠踹開。
接著,靳承寒沒有一溫度的聲音,就這麽冷冰冰地砸了出來,他渾幾乎散發著要殺人一般的狠厲凜冽,譏誚嘲諷地出聲:“不好意思,我應該,沒有打擾到二位互訴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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