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越發疑,抬眸仔細端詳眼前這個只稍比大些的年輕男子,猶疑著搖頭:“我的確并無印象,太子是否認錯了人?”
劉安面上閃過失落,隨即又篤定道:“我沒有認錯人,我——我是阿荸。”
阿荸?
阿姝蹙眉想了許久,終于想起個模糊的小男娃的影子:“太子——是徐眀府的外孫?”
趙氏在邯鄲是數一數二的族,自來與趙郡郡守好。時,父親常帶與兄長郡守府拜會。曾有一位徐姓郡守,其妻離世前臥病,已出嫁的兒曾帶著兒子回娘家探侍疾。
那時不過七八歲,郡守府探時,曾與那個男娃兒做玩伴,往來不過數日,不知份姓名,只喚名,甚淺。那個靦腆清秀的男娃兒,似乎便被喚作阿荸。
劉安見想起,的面上頓時滿是欣喜,連連點頭道:“外祖正是徐浦!時日已久,你不記得,也是常事。只是我,我從不曾忘,阿姝,方才一見你,我便認出了。”
他時因弱,長居王宮,得出名的玩伴屈指可數,邯鄲那個雕玉琢的娃娃,便是其中一個。笑起來時頰邊有酒壑,雖只相短短數日,卻教他記了近十年不曾忘。
阿姝不曾想竟是故人,一時正不知該如何作答,便聽長廊盡頭,劉徇悉的聲音傳來:“太子不在宴上飲食,竟在此閑。”
他說話時,語氣仍是溫和,待閑庭信步靠近些,阿姝卻分明在他漆黑的眼底看出一片濃重的不悅。
雀兒在一旁悄悄吐舌,顯然也沒想到,躲在暗一路跟隨的,竟是真定王太子。方才阿姝令悄悄離去,喚些仆役來,以防萬一,卻不想,這一去,卻直接遇見劉徇。
劉安有些窘迫,可又不讓阿姝為難,遂沖劉徇拜道:“原來是蕭王,方才正與王后說起時之事,原來安與王后,竟是多年前的故舊。”
故舊?劉徇挑眉,心底極是不悅,卻強忍不發作,莫測的瞥一眼阿姝,笑得越發溫和有禮:“原來如此。不過此非敘舊之時,方才你父還曾問起你,還是快些回去吧。”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
劉安自知逾越,也不強留,沖阿姝揖了一揖,便轉信步離去,模樣極是歡快。
廊中只余數人,阿姝著劉徇仍帶微笑,卻一言不發的俊,心底發,總覺他將要發,遂扶著廊柱將雀兒招來,沖劉徇弱道:“多謝大王關懷,妾不勝酒力,這便先回房歇息。”
劉徇抬頭見高懸空中的明月,只覺心頭火氣卻無發泄。他方才一眼便發現劉安不見了,心中頓生疑竇,不由也尋了個借口出來遍尋,果然見他在此與趙姬說話。
他煩悶不已,遂一言不發的大步靠近,也不待人反應,便手將阿姝打橫抱起,不顧驚呼,徑直快步往寢房而去。
“你既醉了,大約也走不回去了,不如我幫你,這樣快些。”他目視前方,也不低頭看一眼,說話時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阿姝因子翻轉,一時找不到平衡,只得趕手,牢牢纏住他脖頸兒,倚在他懷中,才稍稍穩住。
直到踏寢房,行至床邊,他將放下,卻仍不退開,將雙手撐在兩側,漸漸近,鼻尖只差半寸便要到的。
二人四目相對,呼吸織,許久無聲。
“你以為,我是否該娶鄭?”
劉徇忍了半晌,終于還是問了出來。他始終對方才殿上,一口應下鄭暫居信宮一事耿耿于懷。
即便他二人并不曾真的琴瑟和鳴,相敬如賓,甚篤,他也不愿見當真毫不在乎自己另娶新人。
阿姝瞪眼著他近在咫尺的面頰,盡力撇去腦中的混沌,不讓自己陷那深邃的眸中。
半晌,開口怯怯道:“鄭姬出名門,后亦有真定十萬兵馬為籌,大王宜娶之。”實在想不通,娶一個鄭冬蘭,有百利無一害,他哪里需要猶豫?更沒道理,拿這事來問,為王后,只要他不提休離,自不敢干涉他納新人。
可他此刻的模樣,全無一點喜悅,仿佛對的回答,十分不滿。
“不過……但憑大王心意。”忙了脖頸,補了一句。
實在猜不,再聯想到前世,他娶了鄭為正妻,卻才新婚,便將送回真定,難道……他瞧不上鄭的姿容?
這樣想來,越覺有道理。
不敢自詡絕,卻對自己的貌也知一二,尋常男子,哪里能婚這樣久,還忍著不一分?可劉徇,從前便是個不近的,早到了適婚之齡,仍無家室,對著這樣年輕貌的妻子,也只偶爾流出半分失態意……
越覺有道理。果然,男人皆食,劉徇也不例外。
這般想著,目也漸不再虛,而是干脆的回視。
劉徇板著臉,緩緩松開桎梏著的雙手,起居高臨下審視著。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子。大約過去對他的敬畏,連同偶爾流的半分依賴,也俱是作偽。
他移開視線,口郁結,不愿再做逗留,轉離去。行至門邊,又心有不甘,滿眼氣惱的回首,只見仍懵懂疑的坐在床邊,尚未回神,不由重重的冷哼一聲,重又踏夜之中,往宴席疾步行去。
再回殿上,一切仿佛變了滋味,歌舞與飲食,皆令他意興闌珊,連與劉延壽與鄭胥的客套與寒暄,也索然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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