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東的病房外面，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來四院看病的患者、住院的病人、眾多陪床的家屬們，一聽有個小伙子上長了一只手，一個個都跑過來看稀奇。

“噯，聽說了沒，四院收了一個怪人，上長手！”

“對呀對呀，我也聽說了，還說昨天醫生想切掉這只怪手沒功！”

“我聽說是型塘山里人，自古山里妖怪多，會不會真的是什麼了？”

“怎麼可能，建國以后就不準了！”

“不，難道還要上級領導批準呀？真是的。”

一時間議論紛紛，圍觀的人群都分了幾個小團，這說什麼的都有，反正每個人都唾沫橫飛，仿佛親眼所見一樣。

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變味了，反正人人都知道四院住進來一個“腳手怪”。

誰說只有黃壇人民八卦，這珂橋人民同樣八卦，而且這種變相的謠言，也不知道在沒有微信朋友圈的年代，這種謠言傳得會有這麼快。

要不是病房外面有幾個小護士守著不讓人進去，否則這些八卦黨早就都沖進去了。

就是這樣，也是一個個長了脖子，想從病房的門里，窗戶上的窗簾隙里，瞧瞧那個上長手是個什麼樣的怪？

可是門口的小護士只能阻擋得了老百姓，卻阻擋不了單位的同事們。

這不，幾個雙手在口袋里的醫生一本正經地走過來了，今天也不知道是第幾批了，還都不是外科的。

“咦，小王上班吶，辛苦了。”

“趙醫生，你也來會診啊。”

“呃，對對對，我也來會診，門口怎麼這麼多人？老百姓真是喜歡瞎湊熱鬧。”

幾個醫生白了幾眼門口瞧熱鬧的人，一個閃就推開門走進了病房里。

這時候圍觀的老百姓不服氣了：

“哎哎哎，這位護士同志，你說這都進去第幾批了？走馬觀花似的，說是會診，誰知道是不是來瞧熱鬧的，只許醫生看，就不許我們瞅瞅？”

“就是，我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這麼多醫生都來，說明這個人肯定是個“腳手怪”，否則醫生什麼東西沒見過？”

小王護士也是無奈，只好再次解釋：

“跟你們說了多遍了，不是怪，也不是怪胎，這是一個手，手懂不啦？”

門口在吵吵嚷嚷，病房里幾個醫生已經迫不及待打開了張小東上面覆蓋的紗布，傳來一陣陣驚呼聲。

“嘶~~~~”

“喔~~~~”

“咦~~~~”

瞧瞧國人的語氣助詞多富，人家外國人只會說一句mygod。

張小東躺在病床上，眼睛里同樣充滿了驚恐，自己好好的上長出來一只手，還被人當怪一樣圍觀，這一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同樣來照顧他的妹妹，也嚇得躲在病房的角落里，本就不敢靠近自己哥哥，平時喂東西的時候都是閉著眼睛的。

尤其有醫生來瞧熱鬧的時候，把紗布一打開，馬小妹都會嚇得用手捂住眼睛面朝墻壁，甚至有點瑟瑟發抖。

幾個醫生正興致評頭論足的時候，病房外面又傳來了小王護士的聲音：

“黃書紀，陳副，你們也來了呀。”

隨后門被打開，黃瑛背著手第一個走了進來，陳棋跟在后面，再后面還跟著幾個院辦的工作人員在探頭探腦。

其實陳棋現在的級別比黃瑛要高一級，他是正科級，黃瑛只是副科級，按職場的規矩要陳棋走在前面。

但陳棋自己是沒啥高人一等的覺，再說了人家老太太都可以當他媽的年齡了，讓一點就讓一點。

這要是換了茅春木來，看他陳棋讓不讓，直接他一聲“小茅”。

黃瑛一進病房，就看到三四個醫生正圍著張小東的傷口嘰嘰喳喳的，于是馬上眉頭鎖：

“你們幾個不用上班嗎？大白天的串崗？”

幾個醫生一瞧是“黃臉婆書紀”來了，馬上都嚇得點頭哈腰然后跑路了。

陳棋心想這果然是人兩張皮，領導來瞧熱鬧這是關心病人，考察臨床工作。職工來瞧熱鬧就是串崗，要批評挨罵。

當然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誹一下，表面上還是裝作認真的樣子。

“黃書紀你看，這就是我手后的效果，這只手只是暫時寄養在這，等后面條件我還要移植回手臂上去。”

黃瑛嚴肅地點點頭，裝作自己在認真聽講，其實眼睛里的八卦之火是怎麼也熄不滅。

是兒科出來的領導，什麼時候懂外科了？說白了黃瑛也是來瞧熱鬧的。

人，呵……

“陳棋，這手現在算是活著的？”

陳棋示范了一下，輕輕按指甲馬上就能充盈：“活著，如果不活著，后面的手就進行不下去了。”

黃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總覺哪里有不對，又說不出來。

“那這只手，現在能不能一下？比如做個握拳的作？”

陳棋一臉黑線：“別開玩笑了書紀，現在里面只有管和神經做了吻合，骨頭和腱都沒過，所以大腦是不能控制做出作的。”

“噢，這樣呀，呵呵，看起來真的怪的……”

這時候房門再次被打開，陳棋剛要發飆，心想這讓不讓病人休息了？太不像話了。

結果就看到郭院長和朱火炎出現在了門口，兩人后面還跟著十多個人民醫院外科的主任副主任，全部都是一臉興激的樣子。

“郭院長，朱老師，你們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這第一天做的手，第二天這幾位大佬就趕來了，這傳播速度真夠快的。

郭院長一臉鄙視地看著陳棋：

“你小子，真他娘的會折騰，實習的時候就開始折騰，現在當了副院長了還折騰，快給我看看，你是怎麼把手給接到上去的？這想法真是，真是絕了。”

朱主任也笑呵呵說道：

“郭院長和我一聽四院里做了這麼一場手，都迫不及待來取經了，瞧，人民醫院的外科高年資醫生幾乎都來了。”

陳棋有點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