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日鏖戰過后,杏守軍傷亡過半,城西軍營醫士腳不沾地,奔走徹夜。
次日,六月二十九,叛軍心知前日中了聲東擊西之計,主將蒼鷹怒火中燒,下令繼續往杏州調集兵,誓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杏。
六月三十黎明,隆隆戰鼓聲響,杏守軍于一日兩夜休整過后,再迎第三戰。
從黎明戰至黃昏,兩軍再次陷相持,叛軍久攻不下,軍心浮,忽逢天降暴雨,不得不三撤其兵。
然天時利弊,福禍相依,暴雨之下,杏城亦其擾。
當夜,為流民搭建的臨時避所垮塌,大量流民無可去,涌街巷,紛起。
與此同時——
軍中糧草告急。
箭支消耗殆盡。
守軍只余一千戰力。
一個又一個壞消息傳到了姜稚的耳朵里。
深夜,城西軍營,營中士兵們汗雨加、傷痕累累地癱倒在雨棚下,一副副擔架抬著慘無人狀的傷兵匆匆來去,一盆盆水從營帳里端出來潑進泥地,連玄策軍也已無余力,轉移完流民回來,一個個在雨里支著劍低頭氣。
姜稚站在驚蟄撐起的傘下,聽著頭頂噼里啪啦的雨聲,眼睫發地看著這一幕一幕。
驚蟄勸道:“郡主,今夜怕是無眠,先進營帳保存力吧,等曹司馬到了一起商議對策。”
姜稚點了點頭,失神地踩著泥一腳腳走進營帳。
忽而帳外白一閃,一道驚雷打下。姜稚猛地一,扶住了帳中桌案,像被最后一稻草倒,了力似的撐著膝蓋緩緩蹲了下去。
“這麼多子,只要一樣解決不了,都能要了大家的命……”
“驚蟄,怎麼辦……我們還能撐多久,我們還能撐下去嗎?”
驚蟄將傘收去一旁,跟著蹲下來拍背脊:“郡主,總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帳外忽然傳來三七喊曹司馬的聲音,姜稚飛快起,揩了揩眼角正起來。
曹沉和三七穿著蓑掀簾而,一眼看見淚的作,腳下微微一滯。
姜稚若無其事一笑,手一引:“曹司馬來了,請。”
曹沉大步進帳,后頭一男一跟了上來。
“稚妹妹。”一道悉卻久違的聲響起。
姜稚一抬眼,看見裴雪青跟著裴子宋進來,驚訝地走上前去,握過手:“雪青阿姊,你能下地了!”
裴雪青反握住手:“你那日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不會再倒下,這一仗,我也要陪你們,陪大家一起打。”
姜稚為著這連日以來的第一個好消息忍著淚點了點頭。
裴子宋看了眼發紅的眼圈:“別擔心,我和雪青前段日子一直在給流民施粥,尤其雪青還給許多流民看過診治過病,這些流民想來肯聽的話,一會兒我們便過去穩定人心。”
姜稚看著兩人點頭:“幸虧有你們。”
曹沉:“箭支短缺一事,下心中有一計,也與部下商量過了,我們打算趕制一批草人,披上戎裝,趁夜鳴戰鼓佯攻,夜雨里對面視不清,見我們上城頭,必定以箭之,如此我們便可借到叛軍的箭來用……能撐一時是一時,撐過一時,沈將軍便近一程。”
“太好了……”姜稚看向曹沉,“多謝大家愿意相信沈將軍。”
“大家都是城破便無出路之人,本是一,眾志方可城。”裴雪青輕輕拍了拍的手背。
曹沉點頭:“郡主不必言謝,下這條命本就是十一年前寧國公護下來的,如今可報以與我當年一樣陷囹圄之人,報以郡主,下萬死不辭!”
姜稚一愣:“你與我阿爹相識?”
曹沉拱手:“下原籍輕州,十一年前是輕州刺史府一名小小衙役,所學守城之道皆來自當年力守輕州的寧國公,寧國公在天有靈尚在保護郡主,郡主千萬不要氣餒。”
難怪那日曹沉看見的第一眼便愣住了,與阿爹眉眼肖似,曹沉定是看著想起了故人。
在別州都已相繼淪陷的時候,杏州仍能堅持在這里,原也有阿爹為留下的生機。姜稚一瞬間眼眶發熱,淚閃:“好,眼下還有糧草的事沒解決,城中百姓家里可還有余糧?”
“有,只是連日戰火不斷,前段日子百姓們也都見多了吃不上飯的流民是什麼模樣,想來心中不安,生怕拿出口糧,下一個便到自己,籌措軍糧若來易引起城中,還得好言相說,請百姓相信援軍已在來的路上。”
“那便給我,”姜稚用力抿了抿,“這軍糧,我便是求,也會為大家求來。”
*
六月三十夜,杏守軍發佯攻,以草人借箭,獲箭支五萬。
七月初一,雨過天晴,叛軍主將蒼鷹為再次中計怒發沖冠,然一日下來卻始終按兵未。
七月初二,大軍境的步伐震全城,又五萬人馬近杏。
至此方知,方圓數百里之,各州盡數淪陷,杏已孤城一座,叛軍集結,向這座垂死掙扎的孤城全軍出擊。
七月初二午后,第四戰發。兩軍戰,從烈日當頭一直到月升中天,仍未停歇。
即便夜后黑燈瞎火不利攻城,叛軍也沒有毫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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