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后那控轡的,卻是個爽利英姿的郎,停馬下鞍后將紅扶下來,有些謹慎地向來路回一眼,對懷中孩道:
“咱們到行宮了,你別怕,橫豎有長公主替你做主。”
說話的這個姑娘,梅長生認得,是與宣明珠好的李氏娘子。
他警告般看了姜瑾一眼,平復思緒率步上前,“出何事了?”
李夢鯨先前只顧趕路,卻是沒注意到牌樓下還有人,聽見清沉的聲音先是一愣,待發現梅鶴庭在這里,十分意外。
不等開口,那個紅孩怔怔抬頭看了梅長生幾眼,忽然抓住他的袖,放聲大哭:
“姨父!求您替紅纓主持公道!”
梅長生聽見這聲稱呼,眉鋒緩。
姜瑾本來還沉浸在為公子心疼的緒中,被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到,看著紅孩子眼,想了想記起,這位不是三公主宣明月膝下的獨陸小娘子嗎?怎麼弄這副形容?
“咳,”李夢鯨干咳一聲,老大都把這個人休了,哪里還論得上一聲“姨父”,“紅纓,你認清些。”
仿佛對梅鶴庭很有意見,不愿過多與之談。那三公主之陸紅纓方才在驚惶之下見到梅駙馬,只覺是見了親人,又想起他大理卿這層份,更覺有了倚靠,才一時失了態。
經李夢鯨一提醒,想起來大姨母與梅大人早已休離,梅大人甚至也不在大理寺管刑獄了,一瞬沒了主心骨,又哀哀哭起來。
梅長生見狀便知有事,指點了姜瑾一下,令他留在這兒,穩重的嗓音有安人心的力量:“我送你們上去。”
對于梅鶴庭的去而復返,宣明珠很有些意外。等看見風塵仆仆的李夢鯨和外甥,皺眉問道,“出了什麼事?”
陸紅纓此時再也忍不住,撲倒在宣明珠面前痛哭,“求姨母做主,我娘,我娘沒了!”
宣明珠乍聽之下甚至有些沒明白,宣明月沒了?比自己還小一歲,素來沒病沒災的,怎麼會沒了?
自小獨得父皇寵,后宮中的那些妹妹自然面酸眼熱,所以宣明珠命中姐妹緣淺薄。惠妃膝下的三公主,從小就是個老實頭,宣明珠不去欺負人就不錯了,論,一向平平而已。
不過再疏遠,里也流有一半相同的骨,更何況是一條人命。宣明珠喚澄兒打水,端來安神的茶飲,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長生合乎禮數的卻行回避,被宣明珠余瞥見,對他道:“你先別走,一道聽著。”
第48章 馬送一程
殿窗四方敞開,有山頂清風穿拂徐來。清涼的宮室中,李夢鯨看一看老大,再轉眼瞟一瞟梅鶴庭,心里納悶至極。
上回在上林苑中,見他們還水火不容的,怎麼分開后反倒和平共,有說有應起來了?
不過這卻先放置一旁不提,攏著陸紅纓的肩膀道:
“老大,是這麼回事,這幾日我隨祖母在城郊的清心庵吃齋,今日天剛明時,聽見道上有靜。我出去一看,一輛馬車駕駛在前,馬車后頭卻有一行壯碩漢子趕馬來追,將那馬車團團圍住,打開簾,車里是個小姑娘。
“我當時不識得紅纓,,眼看著那群人就要把姑娘搶去,以為天化日之下竟出了強搶良的勾當,立即帶領隨行的家仆下去阻攔。一番涉才知,那些人自稱是上京長壽坊陸家的家仆,這位是三公主與陸衙司的千金。
“紅纓見了我,只喊救命,說那些人要害,有人命關天的事要去汝州找長公主。我見那些人糾纏不休,實在兇悍,心中有疑,便搶出匹馬帶了來。”
宣明珠是聽著便覺有些驚心,轉向陸紅纓,緩和聲音輕問:“姑娘且莫傷心,你母親,樊城……是何時的事?”
樊城為三公主宣明月的封號,陸紅纓啜泣道:“稟姨母,前日午時,我娘親去府里的蓮池邊散步,也不知怎的……竟,竟落了水,當時邊使皆不在,等發現時人已經……”
一行哭一行說,“那方蓮池,原是我父親給趙姨娘特地建的,我想不通,娘親從來不喜,那日為何要到那里去?我知道,就在上月底的時候,娘親不了父親抬舉妾室,說要與他和離,這才沒幾日,就出事了。我心里存疑問父親,他卻打了我一掌,呈報宗人府后當日小殮,我堅持說娘親之死不是意外,可太祖母又要足我……”
到底是個才滿九歲的孩子,說話不及李夢鯨有條理,宣明珠卻也聽明白個七七八八,臉當場沉凝下來。
大晉朝竟也出了這樣的新聞,一位金枝玉葉的公主莫名落水亡,陸家不聲不響就想草草了事,還堵住家中小姐的不讓聲張,若說其中無,誰信?
陸家這樣大膽張狂,所倚仗的,想必是那位陸太夫人的膽子了。
說來宣明珠與陸家還有些淵源,那位陸太夫人娘家姓林,原本是母后的傅姆。
想當初,后宮嬪作妖,有妃子將主意打到了懷孕的嘉太皇太后頭上,設計嘉娘娘失足自亭階上摔倒,幸而傅姆林氏以為藉墊在主子底下,保住娘娘胎象無恙,自己卻折了脛,險些殘廢。
因此功,林氏賜一方丹書鐵券,一等誥命加,有了陸家滿門榮華。
這樣論起來,的一條命,還是林傅姆間接保住的。宣明珠模糊地記得,兒時有一年過生辰,母后還命給林氏磕過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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