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氣,閉了閉眼。耳邊仿佛有個在輕輕喊:“文循?”
他下意識應:“嗯,亦濃。”
我在。
你看,我沒變,你別走。
文循近來收了一樣貢品,是一盞捕夢燈。
燈明一瞬,可憶余生。
這燈吃人的修為與神魂,文循知道,渡厄城中想要他死的人何其多,甚至整個三界,幾乎都是想要他命的人。
唯一想要他活下去的人,卻總在他每一個晃神的時分,長長久久地折磨他。
文循點了燈。
當晚,他任由那燈吞吃自己的修為,所見場景是幾十年前,他的靈丹才被挖走的時候。
他睜開眼,父親憾同地看著他,弟弟文矩幾乎蓋不住眼里的幸災樂禍。
族老對此痛心疾首,他的親信怒不可遏,發誓要找出元兇,替文循報仇。
為魑王后的文循,早就知道當年的真相。他的目沉沉掃過父親,角泛出一冷笑。
世間竟有嫉妒自己兒子九重靈脈的父親,這事在當年,文循也不信。
后來文大人將自己推向邪祟,盼自己死的時候,文循不知道多次,在心里模擬過殺他報仇的場景。
捕夢燈本就為了全人心中執念。
文循雖被困在過去自己的中,但只要他愿意,就能暴起,將夢中影子撕碎,聽他們哭求。
然而他卻什麼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等著什麼。
一日又一日過去。
終于在某個黃昏,他能夠勉力坐起來,耳邊是仆從阿九為自己鳴不平的聲音。
“秋家怎可如此卑劣,魚目混珠,以二小姐代替大小姐嫁給您。”
“他們全然忘了,當初是您屢次相救和提攜,秋家才有今日。我聽說這位秋二小姐,自小在村子長大,回到秋家張揚跋扈,連嫡姐都欺負,永寧郡沒幾個人喜歡。”
“公子,我知道您心中難。但是不必顧全秋家面子,咱們讓秋家的人滾。”
可是文循冷漠如斯,毫不容。
他只是死死盯著那扇門,他不殺父親和弟弟,便是為了等眼前這扇門推開,為了不破壞過去的場景,與那人相得更久一點。
終于,第一縷余暉照進屋子中,輕快的腳步聲傳來。
喜娘扶著,將送進來。
極力住雀躍,矜持地在他塌邊坐下。
所有人都離開了,當年的自己冷淡如斯,靠在床頭,漠然對。
“不知二小姐看上了文某這個廢人哪里,還是你癖好特殊,只想守寡。”
這話傷人,那蓋頭后了,見他沒有掀的意思,自己掀了起來。
文循站在自己的視角,記憶中的容終于漸漸清晰。
才十七,比秋靜姝還要小五歲,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如盈盈秋水。其實很漂亮,生得幾乎濃烈。
向他許久,眸中傷心被很好地掩蓋住。許是知道會被他奚落,秋亦濃不算意外,的目落在他彈不得的手上:“疼麼。”
文循經脈盡裂,覺察到的關心之意,他眸中嘲諷更濃。
“你若想知道,大可也試試。”
清凌凌的目看著他,想解釋什麼,最后嘆了口氣。
別過頭,嘀咕道:“真是煩,非要讓我發魂誓,秋家都是什麼爛人。”
讓替嫁就算了,還要往上潑臟水,秋靜姝好一通蓮言蓮語的發言,讓文循恨死了。
在看不見的地方,多年后的魑王,著秋亦濃的目幾近癡纏。
然而如今的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當年的自己,將趕出去,新婚之夜住客房。
文循的意識跟出去,發現生了會兒悶氣,又快活在床上滾了一圈。
“啊啊啊文循是我道哎!這是什麼夢。”
他看著,不自出微笑。
很多年后,文循問過,為什麼不排斥嫁給自己。理直氣壯道:“我們白梨村,十個,有九個都想嫁給你。最年輕英俊的天才劍仙哎,你當年路過白梨村殺邪祟,至今還是村里最聽的故事。”
而,作為被救的那一批人,當年追著他的影子,跌跌撞撞地回家。
劍修在前面開路——
遠遠追逐著,那是時心中,一永遠不會落下去的月亮。
盡管月亮如今殘敗不堪,秋亦濃也想將他一點點補起來。
秋亦濃有種很神奇的力量,總能讓人輕而易舉地喜歡。
嫁過來的時候,恰是秋初,待到第一場雪落下,連文循的侍從阿九,都像被灌了迷魂湯一樣,說秋亦濃的好話。
“夫人并不像傳聞中那樣跋扈,只是天真活潑了些。前些日子,我還看見給后院燒火的柴婆婆驅邪。”
靈師大多自詡高貴,并不會救助貧苦百姓。
秋亦濃卻不同,廚房的廚娘見了,都忍不住多給做些零。
文循聽了這些,卻只是冷笑。
失去靈丹后,他再不如昔日寬和有禮,變得敏、冰冷、多疑。
秋亦濃很來招他,卻總是在他睡以后,一點點用靈為他梳理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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