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外蟲聲唧唧，費如意的閨房還亮著燈，一隻飛蛾圍著油燈反覆地撞著燈罩，發出輕微的啪啪聲響。

費如意端坐在書案後執筆細書，長長的睫低垂著，神恬淡而認真，燈下的明眸皓齒，有種讓人怦然心的安靜之。

燈花輕，線漸昏，費如意抬頭看了一眼，見到丫環畫站在案側，眼睛瞇著，腦袋瓜一點一點，顯然快要睡著了，不好笑地喚道：“畫！”

“啊，姑娘抄完了？”畫一個激淩睜開忪惺的睡眼。

費如意搖頭道：“還冇，困了便先去睡吧，這裡不用侍候著。”

畫連忙搖頭道：“姑娘，我不困！”

“還說不困，眼睛都睜不開了，待會可彆把臉磕墨硯上，去睡吧，我還得再抄好一會。”

“噢，那姑娘抄吧，畫給你磨墨！”畫揭開燈罩挑了挑燈芯，然後拿起墨條磨墨。

費如意見狀隻好由，繼續筆疾書，抄寫的正是《大明律》。

由於徐晉被費宏罰抄《大明律》和《禮記》，要三天完，要知道是《大明律》便有三十卷之多，一個人三天是本不可能完的。於是諸一合計，決定大家齊手幫忙作弊。

噗嗤……

正磨著墨的畫突然發笑了，連忙捂住小兒。

費如意抬頭奇怪地看了自己的婢一眼，問道：“笑什麼？”

畫笑嘻嘻地道：“人家想到今天那場鬥鵝就想笑，那隻呆頭呆腦的矬鵝好詐啊，著脖子嗖的咬一下，嗖的又咬一下……咯咯！”

畫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矬鵝攻擊時的猥瑣作。

“那兵不厭詐，有勇有謀！”費如意說著自己也笑了，出潔白秀氣的貝齒。

畫揶揄道：“對對，有勇有謀，就好像徐公子一樣，先是用重金引那方天佑賭庚帖，這是謀。然後一拳一腳把那他打翻在地，將姑孃的庚帖給搶了回來，這是勇。”

費如意白了畫一眼，低頭繼續抄書，腮邊微微翹起一甜笑。

畫表崇拜地道：“話說徐公子的眼力真不是蓋的，鬥草厲害就算了，隨便選隻鵝都能鬥贏了，運氣也太好了！”

費如意教訓道：“纔不是隨便選的呢，其中的學問你這小丫頭不懂。”

畫笑嘻嘻地道：“對對對，我不懂，徐公子什麼都懂，徐公子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最最厲害了，要不咋把姑孃的心給走了。”

費如意頓時霞飛雙頰，惱舉起筆，作勢向畫的臉畫去，後者咯咯地笑著跑開。兩主仆這樣一鬨反而睏意全消了，繼續挑燈夜戰。直至淩晨，兩主仆才吹燈上床睡覺。

……

日上三竿，過紗窗照進屋子，折照出點點斑駁。

謝小婉揭開蚊帳，看到床上的相公睡得安穩，於是便放下帳簾，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外間，丫環月兒正在做針線活——繡香包。話說王府培養出來的丫環質素確實不同一般，這隻香包做得極為緻，上麵兩朵芻活靈活現。

謝小婉在月兒旁邊坐下，拿起擱在旁邊的針線，同樣是繡香包。謝小婉雖然也會紅，但手藝自然遠不及經過專業培訓的月兒，所以有空便向月兒學習。

小丫頭雖然不懂“落後就要捱打”的道理，但相公現在可是秀才了，名氣也越來越大，將來甚至可能會為舉人、進士、朝為……

所以謝小婉覺得自己也必須越來越好，多學一些東西才配得起自家相公，譬如昨天就向費如意學習茶道，而且一直來都在讀書識字。

“夫人，老爺還冇醒嗎？”月兒低聲問。

謝小婉搖了搖頭，小聲地道：“相公差不多天亮才睡下，那就這麼快醒了。”

月兒瞟了一眼謝小婉的肚子，一副言猶止的模樣。謝小婉奇道：“怎麼了？”

月兒猶豫道：“夫人，有些話月兒不知當不當講？”

謝小婉笑道：“又冇著，有話便說唄。”

“夫人和老爺親也一年多了，為什麼肚子還冇靜呢？”月兒湊到謝小婉的耳畔低聲問。

謝小婉俏臉騰的紅了，嗔道：“你問這個乾嘛？”

“正所謂母憑子貴，夫人得抓了。”月兒一本正經地道。

月兒雖然年紀隻比謝小婉大兩歲，但畢竟出王府，後宅爭寵的事聽得多了，一個人若是冇有所出，就算是正室恐怕也可能地位不保，所以便出言提醒謝小婉。

如今老爺和如意姑孃的之間的微妙，明眼人一瞧便知，所以月兒有點擔心主子的地位將來會到威脅。

謝小婉赧地道：“那種事……怎麼說抓就能抓的。”

月兒皺了皺眉，低聲道：“夫人，是不是老爺那個……有問題？”

謝小婉啐了口：“瞎說啥，纔不是呢！”

月兒聞言鬆了口氣，紅著臉湊到謝小婉耳邊低聲道：“夫人，當初王府裡的嬤嬤傳授過婢子一些服侍男人的技巧，據說容易有孩子，夫人要不要學。”

謝小婉既害又好奇，吃吃地道：“這……這個還有技巧，管用嗎？”

月兒赧然道：“婢子又冇試過，咋知管不管用！”

“嘻嘻，你們吱吱咕咕說些什麼呢？”

門外紅影閃，費小玉那隻小辣椒帶著婢觀棋行了進來，將一遝紙往桌麵上一甩，得意洋洋地道：“這是本姑娘昨晚抄了兩個時辰的果，現在手腕還酸呢……”

謝小婉連忙把手豎到邊輕噓了一聲：“小玉妹妹輕聲點兒，相公在間睡覺。”

費小玉放低聲音道：“噢，豈有此理，徐晉這條大懶蟲還冇起床啊”

月兒翻了個白眼道：“我家老爺五更打後才睡的。”

費小玉吐了吐舌頭，這傢夥竟那麼拚！

話說後天就是重節了，每年重節，九獅山下都會舉行盛大的茶市，費小玉已經期待很久了。之所以這麼“熱心”地幫助徐晉抄書，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昨天已經說好了，重節一起去九獅山登高，並且參加一年一次的重茶市。

費小玉剛坐落一會兒，費如意和費吉祥便也陸續到來了，均拿著大疊紙張。

“三姐，我昨晚抄了一卷《大明律》呢！”費小玉見到費如意便邀功般道。

畫撇道：“我家姑娘昨天抄了三卷呢！”

費吉祥笑道：“我隻抄了兩卷！”

這時，費懋賢和費懋中笑地行了進來，同樣拿著大遝紙張。

眾人湊了湊，三十卷《大明律》便完了九卷，再加上徐晉自己也抄了三卷，總共十二卷，今天再趕一趕，應該能在重節前抄完了。

正是眾人搭柴火焰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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